雫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颊是湿润的,然后想起刚才那个哀伤的梦。
她梦到自己失去翅膀。
即使拍动翅膀即使她多么努力拍动翅膀,白色的羽毛还是在无法抵抗的暴风雨中一一掉落。少女细数着纷纷散落的羽毛而泪流不止。不久后,连数数的声音都被吹散,少女落入昏暗无比的汪洋之中。
为什么会作那样的梦呢?雫思索着。如果睡着就会哀伤,那她宁愿永远睁着眼睛。
梦境实在太过哀伤,让雫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她躺在一个昏暗、狭窄的空间里,眼前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是弯曲的隔板。虽然印象中,好像曾经有人数过自己打开的方法,但记忆已经模糊。她在不确定的状况下,试着用双手推推看,隔板意外地很轻易就被打开。
她坐起身来环视四周。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在自己所躺的密封保护盒外,只有一些机械的微小运作声。
「对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医院,自己则睡在医院的密封保护盒中。她也想起了打开盖子的方法。在她手构得到的地方应该有一个开关,眼神很温柔的护士曾对她说过,就算用手动也可以打开。
雫将手放在密封保护盒的边缘,打算站起身子。看来身体还可以动。虽然还有些晕眩感,但她毫无根据地觉得那感觉正渐渐消退。
她慢慢将脚放到地上站直,身上杀菌衣的下摆碰触到膝盖内侧。尺寸虽然刚好,但袖子有些过长。
在密封保护盒的旁边,整齐地摆放着一双合她尺寸的蓝色拖鞋。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赤脚走向窗边,因为脚底踏在地上的感觉分外舒服。
窗户挂着遮阳板,看出去的天空有点昏暗。雫看到挂在墙壁上的遥控器,用食指按了控制窗户质料的仪表,结果室内变得一片漆黑。雫慌张地逆向操作,等待着逐渐淡去的遮阳板完全消失。
从大片的窗户看出去,可以见到外面像是个中庭,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如果再早一点,应该还可以看到住院患者和陪同的人在散步吧。不过现在是气温最高的时间带,所以一个人影都没有。
雫透过窗户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的晴空,是明亮的蓝色世界。
她突然闻到太阳的气息。她想要更靠近一点,因为她有想要找寻的东西,而那东西就在那片天空的某处。
雫想要打开窗户,但嵌死的玻璃一动也不动,遥控器上也没有开关。因为那窗户从一开始就是做成无法打开的型式。
正当雫转身跑向房门时,脚步却一个不稳,差点摔一跤。她扶着密封保护盒打开的盖子才总算站好。身体的平衡感变得很奇怪。背部特别轻,但仍旧步履蹒册。这时雫才终于发现自己身体所发生的重大变化。
原为她身体一部分的飞行装置不见了。雫焦急地在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你在做什么?)
那个声音宛如从天而降般,溜进雫的听觉里。雫停下脚步,一脸莫名地环视四周。因为那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呢。)
少女怯怯地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你就去我说的地方看看。)
「那个你是」
(你在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雫反射性地看向病房的门。她毫无来由地知道,只要从那里出去就好了。似乎是声音的主人「告诉她」的。是在说话的同时将情报传送给她的吗?
雫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却觉得那个声音说的是事实。对于几乎没有记忆的少女而言,不会觉得只有声音的存在有什么特别。再说,话语中的内容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雫打开房门,来到医院的走廊上。跟中庭一样,那边也呈现正午的寂静,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病患或职员,只有苍白明亮的寂寞飘荡在空气中。雫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纯白空间,试着稍微回想一下,却想不起来。她觉得大概已经忘记了,于是便放弃思考。
少女套着稍大的杀菌衣,赤脚步行在走廊上。没有任何人来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就这样来到另外一间房门前。那里就是明凛方才带火乃香进去的保管室。
门没有上锁。房门外有着配备了感应系统的自动锁,能辨识出医院的相关工作人员。明凛当然可以进去,而一般的患者则理当打不开这扇门。
雫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把手搭在门上,门便自动开启,她就顺势走了进去。
当她踏人保管室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小跑步穿梭在保管用的架子间,不一会儿后,她茫然伫立在某个地方。
已经无法使用的飞行装置残骸就在那里。雫一语不发地伸出手,把它从架子上拿了下来。以她的身高来说,若是不垫起脚、拉长身体是构不到的。
她把过去一直装在背上那个机械抱在怀中,发现比想像中重了些,雫就这样抱着飞行装置瘫坐在地上。她用手掌轻抚着飞行装置,又将之贴近耳边和脸颊,彷佛那个翅膀还活着,在确定是否还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似的。
但什么都没有。坏掉的飞行装置既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原本有可能带少女去找到还未看到的「灵魂」的纯白翅膀,从她的面前永远消失了。
接着雫流下眼泪。彷佛是重覆着那悲伤的梦一般,从她紫色的瞳孔中,不断滴落与她名字相仿的东西。
「不要哭。」
雫拾起头来。引导她的声音主人就在眼前,彷佛从一开始就站在少女身旁。
漆黑的长袍上头有一张白皙的面容。那并非单纯是皮肤白,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