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一下……”
身后传来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她回过头,一位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老绅士正盯着自己。
常说欧美的男子愈老愈显其风度与气质,东方人却很少见,眼前这人就是少见的一个例子;相比之下,她的衣着打扮就只是个典型的在附近超市买菜的大妈。一方面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另一方面是想不起对方是什么人,她只能唯唯应道:
“有什么事?”
过了退休年龄之后,还会在大街上被人叫住,十有八九都是搞推销的。推销的若是健康食品或者房子之类倒还好,最让人恼火的是推销墓地的。
眼前这位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却提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请问,您是登美子女士吗?”
胸口感到一下剧烈的跳动。为什么这个未曾谋面的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警戒心刚起却又被另一种感觉掩盖了——
好久,真真是好久都没有过:因为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心跳加快。
早就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种反应,若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涨红了脸:
“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自己还是没想起来对方是谁,不过登美子已经开始后悔,若是认识的人就不该这么没礼貌地应答——何况是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绅士。
“真的是登美!”
男子忽然变得很兴奋:
“不记得了吗?我呀,是我,我们小学时同班的……”
登美子死命地从将近半世纪前的回忆里搜索这个男子,完全没有结果。
看到她那副模样,男子的笑容稍稍有些落寞。
“……不记得也对。当年我是个一点都不引人注目的孩子。”
“啊,还真是……对不起。是我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连老同学都想不起来。”
“我是广田作治,五年级的时候和你是同学。”
就算知道名字,登美子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登美子念小学的时候有毕业纪念册那种东西么。就算有,登美子家应该也没有能力购买。
“我们上了中学还在一个班上吗?”
“没有,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就随他一起搬走了……中学的时候并不是同一个学校。连同一个县都不是呢。”
那样的学生确实不稀奇。进了中学,要是见不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向身边的同学打听打听,便可知道他们已搬家。他们的情况早被消息灵通的同学四处散播了。这是朋友多的孩子,若是那种没什么朋友的孩子,也只能在大家的猜测中被遗忘了。
这位广田作治说的不起眼,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我那时个子矮小又没什么特长,一点都不起眼。在大家忙忙碌碌的毕业时期搬家,谁也不会记得我了吧。我又没什么朋友,不过是凑个数的玩伴。”
“可是,现在变得可气派着呢……”
明显一点都没回忆起来的登美子,还是顺口接道:
“现在应该是大人物了吧?”
“哪里,我年轻的时候自己出来闯荡,后来事业总算是进了轨道。如今年近花甲,打算把公司交给儿子接手,自己退下来,找个合适的房子住。没了老婆的人和儿媳妇住一起气氛总是不自在。”
广田笑笑、一副自嘲的模样,登美子却笑不出来:
“您太太……?”
“五年前,先一步走了。公司创业初期,她同我一起打拼,任劳任怨,很是辛苦了一段时间,把身子累坏了。还好,那是累归累也有不少快乐的时光,也看到宝贝孙子,也就这样了。”
真是太遗憾了,登美子垂下头喃喃念道,广田笑着摆摆手:
“没关系啦。这几年我也慢慢调整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很尴尬。登美子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呢?”
“就是刚刚说的,一个人跑出来,找所便宜的房子……”
“这样的话,还是找个离孩子近的地方比较好吧?你看,我们也到了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年纪。”
话到一半,登美子顿住:
“哎呀,不好意思,我多话了……”
广田哈哈笑起来: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呐。和以前一样热心肠呢。”
“没那回事,我那时候……尽是被男生欺负呢。”
小学时代,登美子值日时总会认真地训斥那些捣乱的男生们,而男生们则变本加厉地捣蛋。登美子也不示弱,总是以告到老师那里收场,所以其实她是很有让男生们望而生畏的自信的。
“人们总是说,小男生很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呢。”
这玩笑话说得登美子涨红了脸。
“我虽然并没有在欺负你的那些男孩子之列,不过搬家之后还是时时挂念呢。”
这——这,这算什么,
“你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