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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抱怨已经追溯到儿子儿媳结婚那会儿。
健儿说要结婚并把贵子带回家的时候他才步入社会一年而已。贵子则是还没想过就业问题的音乐大学四年级学生。而且被介绍给清一夫妇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也就是所谓的奉子成婚。站在父母的立场,一般是希望儿子和他的对象都积累了一定的社会经验才结婚,可是现在儿子让人家怀了孕也就无可奈何了。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初出茅庐的儿子根本没有储蓄,当然也就没法供养老婆和小孩,而贵子那边,因为娘家家境富裕,甚至连兼职都没有做过。
幸好贵子的双亲还有羞耻的概念。贵子坚持要办结婚典礼,所以典礼的费用一应由娘家那边出了(那分钱如果作为陪嫁,为了将来而储蓄起来,可不知能帮多大的忙,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而清田家就负责解决二世代住宅的问题。听从了两个主张要有私人空间的年轻人的意见,一楼二楼完全隔开,不留一点共有空间。糟糕的是因为土地是现有的,两个年轻人便提出的这样那样的希望——或者说任性的要求——都要听从,结果二世代贷款的额度几乎要和翻盖房屋等同了。
结果,现在那两个人还是和依赖父母的小孩子差不多。
自己是孩子还要养孩子,无怪乎孙子会教成那样。
“我实在害臊。生了这么没出息的孩子。死了都没脸见去见我老爸。”
刚入公司一年,工资都还不够储蓄就抱着孩子回来,连自己去租房子住都没办法。两人哭哭啼啼地央求结果就是采用二世代住宅,如果是让两个人去租住廉价破旧的公寓,实在放不下那个脸,毕竟是自己儿子不检点在先。
至少若是祐希出生后贵子出去找工作也好。因为还有芳江可以帮忙照顾祐希。有个住一起的婆婆帮忙带孩子,这种事在现在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可娇生惯养的贵子却一点要出去找工作的意思都没有,碍于男方家理亏,清一、芳江都不敢对她过于严厉。祐希出生后,贵子也顺势过起优雅的贵夫人生活。零用钱不够花了,她便带着祐希回娘家滋润一段时间。
“哎,拆道场的事实在过分。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她也不想想那可是从老爷子开始,有五十多年的历史的建筑啊。算是他的遗物吧,阿清。”
“怎么说呢。如今这教室也不是那么好经营的呢。即使对象是小孩子那也是做生意。何况对象是孩子必然会牵涉到教育问题,愈发难做。早晚会因为和孩子的父母发生纠纷而关门大吉。要是那样阿清和芳江总会受到牵连,所以即使闹得不愉快你们也要早早劝她放弃。”
清一听着两个老朋友端出无数话语来安慰自己,最后在零点前后离开了醉鲸。实在不能让他们再陪下去了。
“不好意思啦,阿康。”
对清一的这声招呼,康生露出笑容——那笑容让清一很有想要和重雄换儿子的冲动——回答道:
“别客气。需要的时候会想到我们店来,是对我们最大鼓励。”
“浑小子,你还很会说啊。”
重雄轻轻踹了他一脚,康生立刻缩起脖子。
啊。真能换的话,还真想换啊。不行,怎么能把那种混蛋儿子硬塞给重雄呢——不不,也许可以,重雄那种铁血教育说不定可以好好矫正下那对夫妻的思想品行。
清一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半路上和则夫分了手。
☆
回到家时,一个垃圾袋赫然摆在门口。半透明的袋子里装的正是今天送来的还历三件套。一定是芳江搞的。
清一打开袋子,将红色三件套拎了出来才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你回来了。去了醉鲸?”
“嗯。”
清一顺手将还历套装递给前来迎接的芳江。
“呀,我才丢掉的呢。”
“不是你自己说是吉祥物的嘛。好歹也找个别的什么包好来,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再丢。这么明显地摆门口,贵子看到了不是又要不高兴了么。”
“今天都是他们把好好一场庆祝弄坏的,你还那么为她着想。”
“不管愿不愿意,大家现在都住同一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你走了以后她道歉了几回也回去了。不过是不是表示放弃钢琴教室可就不知道了。”
“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小姐这么会懂做生意呢。总会和学生家长起纠纷而中止的。到时候你我都会被卷进去。总之我还有一口气在是不会把那块地给她糟蹋的。”
清一把阿则的道理说了一遍。芳江毫不犹豫地应道:“那是当然。”
“还有一件事,你出去之后祐希就说了‘爷爷好可怜’呢。”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清一不由皱起眉头。
“他说,爷爷不想穿红坎肩连他都看得出来。这个孙子可比他父母更懂察言观色呢。”
嘿,只是祐希的说话方式实在恶劣。所以结果还是被芳江批评了。
★
新的工作要在年度替换之后才开始。
第二天,清一一大早便到道场里练剑,就像过去的数十年一样。虽然现在没有学生了,万一哪天新生入门,而师父已经弱到连徒弟都不能取胜,这种事他可不愿意见到——至少在他身子骨还结实的时候。
“哟,昨天喝那么多,现在就在练习啦,勤奋的剑道家。”
清一闻声往道场入口望去,重雄正在脱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