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从洁丝的包包里窥见的那块弄脏成红褐色的布。
半年前,在巴普萨斯为了遮掩项圈而买的领巾。是我为了洁丝挑选的领巾。颜色像是美丽浅水湖泊的领巾。
洁丝总是将那条领巾佩戴在身上某处。
即使在应该遮掩的项圈消失后,她也经常缠在手腕,或是缠在手臂上藏到袖子里──照理说明明跟打扮没有关系,她却一直佩戴在身上。
发现我的遗体时,她也佩戴在身上某处吧。然后那条领巾甚至沾满鲜血,这表示我……洁丝她……
「我找修拉维斯先生商量了关于碰触领巾就会感受到神奇热度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他会说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却不是那样。」
从洁丝口中听说自己记忆的空白部分。感觉有点奇怪。还有,一想像洁丝在没有我的地方接触认真回覆王子的样子,不知为何……
(他怎么回答……?)
「他说我感受到的热度说不定是猪先生的灵魂。听说修拉维斯先生曾听爷爷大人说过──猪先生们所在的世界跟这个梅斯特利亚的羁绊总有一天会断绝。如果不在变成那样之前回去,猪先生们的灵魂将会无处可去。」
──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与这个梅斯特利亚的羁绊,就宛如泡沫般不稳定。那只猪死掉的话,恐怕便没有下次了。而且你待太久的话,两个世界会分离开来,你就只能在这里作为一只猪死去。
我想起前代国王,同时也是洁丝祖父的伊维斯所说的话。
(即使猪的身体死亡,我也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这表示梅斯特利亚与那边世界的羁绊已经断掉了吗?)
「我并不晓得正确的原因……修拉维斯先生说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我无意识的魔法挽留了猪先生。但无论如何,猪先生的灵魂都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而是寄宿在我身上了。」
这怎么可能──虽然很想这么认为,但现状就是最有说服力的铁证。
「只不过,听说一个身体里会出现的灵魂最多就一个。即使我感受到的热度是猪先生的灵魂,猪先生的灵魂也是以非常扭曲的形状被我的灵魂紧抱不放而已──修拉维斯先生是这么认为的。他说猪先生是变成了不会说话的附身灵。他说已经无计可施了。」
(所以我才没有那段期间的记忆啊。)
「没错。我从图书馆借了灵术的古书,学习相关知识。我想猪先生应该也看过几次。是红色封面的书。」
红色封面的书──我曾看过洁丝在晚上读那本书,也有印象看过她把那本书收进包包里。灵术……?
「所谓的灵术是关于灵魂和生死魔法的一个领域。由于已知的事情太少又无法预测结果,而且非常危险,因此是一直被视为禁忌的所谓黑暗魔法。」
──假如我其实是个很坏的女孩,您会怎么做?
我自然地回想起洁丝以前曾问过我的问题。
(你居然为了我……)
「不,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我得知了只要利用猪先生渗入领巾的血,说不定就能透过灵术分离猪先生的灵魂。得知这件事后,我便毫不迷惘地踏上禁忌之路。」
(你说禁忌……你究竟做了什么?)
「是不能告诉猪先生的,非常坏的事情。」
瞬间我就畏缩起来,不敢再问。身体停止思考,只是不断跟在洁丝后面走著。
「虽然中途不得不离开王都……尽管如此,我还是独自继续研究,好不容易成功地分离了猪先生的灵魂。」
不得不离开王都……?
洁丝无视感到疑问的我,继续说道。
「然后猪先生恢复了意识。但我没能给予猪先生身体……从我的角度来看,猪先生看起来就是猪先生。我也知道猪先生在想什么。可是猪先生没有实体。别人无法看见猪先生的模样。我也无法把猪先生的思考转播给其他人。能够认知到猪先生的人,在这个梅斯特利亚只剩下我而已。」
对不起──洁丝面向下方。
(你用不著道歉。既然我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反倒应该说你这么做帮了我大忙。)
从后面也能清楚看见洁丝的泪水不停掉落。
就算想跟她说些什么,也不晓得该讲什么才好。
另一方面,我感到恍然大悟。
回想起来,在旅途中几乎没人注意到猪的存在。没有人提到关于猪的话题,也只有在洁丝将脸面向我这边的时候会看向我这边,因为旅途中遇见的人们根本看不见猪。
朝我投射过来的疑惑眼神,并非在鄙视与美少女不相配的猪。
他们只是定睛细看洁丝在意的空间究竟有什么,并非在看我的模样。
然后,我察觉到一件可怕的事。
除了洁丝以外的人都看不见我的身影。既然如此,从旁人眼里来看,洁丝就是一直独自在旅行。跟我的对话从旁人眼里来看,也都是跟虚无的对话……
嗯……?
(不……等等,应该不是吧。我们去妖精沼泽的苹果园那时,叫做阿尔的老人有位年轻的太太,记得名字是叫菲琳吧。那位太太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我的存在,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摸了我的头喔。)
暂时陷入一阵沉默。跟我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