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点头。
哥哥露出似乎在担心隔墙有耳的模样环顾房间一周,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始说明
「——这次的叛乱并不是要伤害宵见里或诹访部的实力。只不过在下一代领导人接棒并改变里的基本体制前,我希望能先将脓全部挤干净。」
「脓?」
一斗哥哥不解地重复这个字,哥哥则冷静地颔首说道:
「没错,就是脓——包括盲从不合理陋俗而妨碍组织进步的家伙,以及为了一己野心与不满宁愿陷里于危机的分子——总之,那些人都是宵见里必须抛弃的废物。」
凛听到这里突然激烈地颤抖了一下,就好像哥哥所说的话中带有寒气一样。
「这次加入我这边的人有很多就是所谓的不满分子。此外,正如我当初所规划,还有些家伙期待『政府会趁里内乱借机介入』,那些人对将来的宵见里大体而书都是多余的——为了将这些人物一网打尽,所以我才上演这出造反的戏码。」
「——应该还有其他一石多鸟的目的吧?」
沉默良久的熏子冷静地开口。
「如果是为了摘除所谓的不稳变因,一定还有其他更稳当、安全的方法才对。把中央的野心政客与『流族』扯进来似乎并不妥当。」
「是啊,你说得没错,肃清那些人只是我的许多目的之一。」
听了熏子的指教,哥哥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安排这次的『发难』,还希望最终能让里民与包括『流族』在内的复数势力因一致的外敌团结起来。游戏或电影情节中常见的感动大逆转高潮通常就是这么演的。」
哥哥从小时候起就已经看过无数次了,那些亲诹访部派与反诹访部派的对立、鸽派与鹰派的对立、主张相异的家族为了己身的和益而争执不休,甚至扯起本来应该是同胞的其他家臣后腿,大大耗损了里的整体实力。
「至于中央政府的介入这点,我以现有的族人潜力与上次返乡的『流族〃』加起来试算,拿那些自卫队当『强大的外敌』可说是恰到好处。只要能合力击退他们,里的人必能重新团结,这种做法对政府也是很有效的示威手段。」
哥哥一鼓作气、毫无犹豫地解释完毕。
待客室里的空气变得既冷冽又沉重,甚至没有人敢咳一声。
终于,一斗哥哥像是要清空肺部所有空气般重重地叹息道:
「——我说和臣啊,对你而言,这些年轻激进分子对高层的叛逆、政府的粗暴介入手段,以及可能造成的牺牲等,都是为了培育宵见里这棵大树所不得不洒下的肥料吗?」
就我的印象中,一斗哥哥以前从未当面对哥哥质疑过如此尖锐的问题。
哥哥略微皱起眉,接着又耸耸肩。
「这也是单纯的优先顺序问题。我并不是不在乎那些在里外世界安稳度日的普通人类,也不是刻意要牺牲这些对诹访部家不满的年轻族人。但比起他们,日奈以及身边这群担负宵见里未来的重臣是否安全与幸福,才是我最关切的。」
一斗哥哥沉默了。我想他已经察觉到,被哥哥视为优先的我及身旁重臣,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我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心中却升起一股因不服输而产生的烦躁。
哥哥想表达的主张我已经懂了,甚至连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心路历程也能大致掌握。
——不过,我对这种粗鲁的行动方式还是感到些许不满。
正如我们所预期,改善里内对「流族」的待遇是哥哥的重要目的之一。况且,这么做对迟早得继承诹访部家的我,以及诹访部家本身也有长远的好处。
我自己也很想做一番大变革,因为很讨厌对「流族」的歧视,所以希望能彻底终结这种现象。
然而尽管我的看法跟哥哥相同,立埸也一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整件事还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勉强将那种烦躁与心结暂时切割后,我重新对哥哥问道:
「那么,我再确认一下。政府派那些奇怪的家伙来也在哥哥的预期范围?」
「没错。」
「——那他们带武器来呢?」
「如果我是政府高官,绝对不会赤手空拳就跑来对付拥有不死之身的狼人以及怪力鬼。」
一斗哥哥「唔」了一声并不太自在地扭了扭颈关节。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群人的出现太过突然……」
「不,完全不会,这种事早就有征兆了。政府处心积虑想将宵见里纳入公权力的管理,从以前就不断怀柔我们,并寻找颠覆的机会。」
每年中央都会派使者造访里,近十几年来也不停要求与里的高层缔结姻亲关系——甚至我也接到了政府高官之子还是什么议员外甥发出的晚餐与音乐会邀请函。
「自从我们的母亲生下日奈并继任当主以来,就一直对该如何牵制政府的动作大伤脑筋。」
「前年的圣诞节骚动也是其一吧?」
「……那次根本是和臣主动去找政府高官的碴嘛。」
一斗哥哥斩钉截铁地断言,哥哥听了再度面露苦笑。
「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如我的预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