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大约是五年前吧,在我正好十岁的时候……
刚回故乡的那阵子我的日语还很破,加上我的父亲又是英国人,所以我在里内没什么朋友。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当年的我跟大家几乎都没什么话可以聊。
这可不是一般常说的「西方人因为自我意识强所以跟日本人处不好」的缘故,而是我对大家熟悉的电视节目或漫画都一窍不通,至于班上谁喜欢谁的谣言更是没有我介入的余地。
——毕竟我连同学的长相跟名字都凑不起来呀。
如果我跟母亲一样,继承到飨庭家的女性遗传,长着黑发与黑色的眼珠倒也还好。
只可惜我遗传了父亲的碧绿色眼珠,头发也是跟日本人有区别的亚麻色,所以里内的其他孩子都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不论是以前或现在,里对异乡人都很冷漠。
然而即使我无法理解其他人的话题,当时的我依旧努力在学校中唯一属于自己的地盘——课桌椅——上缩着身子,竖起耳朵努力聆听班上其余同学热衷讨论的事物。
那时候,恰好有股收集饰品的风潮在女同学之间兴起。
讲好听一点是饰品,但毕竟是小学生的玩具,所以不可能昂贵到哪儿去。
女孩子们纷纷挂上零食或杂志附赠的玩意儿,为了……该怎么说呢,表现自我、炫耀,或是让他人夸奖、羡慕吧。
『好,我也要赶上这股风潮!』
一打定这个主意,回家后的我便努力在自己的房间内寻找饰品。然而不论我怎么找,能让我从孤独处境中起死回生的美丽首饰依旧迟迟不肯现身。
唔,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自己那样太拼命了,随便找个合适的玩具带到学校应该也不会被责难才对,但小学时代的自己确实非常认真。
十岁的我一直认为,只要错过这次机会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对小朋友来说,被同学排挤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比死了还令人难受。
等我开始思索有什么方法比死好一点时,终于将脑筋动到母亲那对祖母绿的耳环身上。
就跟我如今遵守的规则一样,母亲也必须在满月之夜戴上这副耳环。当时的我死皮赖脸地向母亲央求。
「现在还不行,不过等柠檬十二岁、变成大人以后,就可以给你了。你再忍耐一下吧。」
母亲这么回答我。
这对耳环似乎是来自父亲的故乡,而且还是祖先代代相传的宝物。
据说如果生下了女孩,就要在她十二岁、被认可为成人后交到她手上;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则要在他娶妻时交到新娘子的手上。但当时的我可管不了什么传统。
『十岁跟十二岁有什么差别嘛?』
『反正两年后也是要给我的,现在给我不可以吗?』
『只要我有那对耳环,里内的其他小朋友一定会欣然接纳我!』
于是我便偷偷将耳环从母亲的梳妆台抽屉内取出。
当然,这种事我绝对不敢让母亲知道。不过,尽管良心如此苛责,最后还是敌不过我想要认识朋友的渴望。
我追不及待冲向班上女同学们经常聚集的空地。
为了逃避罪恶感,还是离梳妆台愈远愈好。
终于,我来到目的地的空地附近。
恰好女生们都在那里互相展示饰品。
我暂时伫立于稍远处以狼耳偷听她们的对话,等待最好的加入时机。
不过,那些女孩们的谈话内容却让我打消前述的主意。
「我妈妈终于买给我了!她之前说只要我帮忙做家事就帮我买这个,结果过了好久都没动静,我还以为她骗我呢。」
「真羡慕你耶。我跟我妈说不用买新的也可以,有没有什么现成的可以给我呢?结果她竟然回答等我长大再说!根本就行不通嘛。」
「咦?可是你妈现有的首饰应该都很贵,不可能是玩具吧?」
「嗯。所以没办法啰,我只好暂时相信她。」
「唔哇,能拿到真的首饰好棒喔——!」
——我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相信母亲。
如果不相信她,不就跟背叛她没两样了吗?
年幼的我脑筋陷入一片混乱,像个游魂似的在里内乱逛。
我不敢回家,但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就在我茫茫然地走着时,不小心踢到路旁的小石子而踉跄了一下,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耳环也因此飞了出去。
我慌忙拾起其中之一,但另外一只却很倒楣地撞在我的脚尖上并啪喳一声弹到了河里。
尽管这条小河的水流不算湍急,但因为堤岸长满了茂盛的杂草,所以很难发现遗失的耳环踪迹。
当然,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
这种事又不能请父母亲协助……此外,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想这一定是上天对我降下的惩罚,于是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独自在河边搜寻。
「——你在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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