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深祈姊搭着我的肩膀,她却很痛苦地拒绝,捂着嘴开始猛烈咳嗽。
「深祈姊……」
滴。
深祈姊的指尖滴落一点黝黑,跟着开始不停溢出,沾湿了深祈姊的手指、手臂和衣服,滴落在柏油路上。
就在此时路灯亮起。
在白皙明亮的萤光灯照映下,我脚下的血泊、深祈姊的脸上、指尖、衣服,全是鲜明的赤红色。
「勇——」
——血染的双唇微微颤抖,试图呼唤我的名字。
瞬间,六年前见到的,深祈姊染血的脸庞,和眼前深祈姊的脸重合。
恐惧感立时如雪崩一般使我的喉咙痉孪发出惨叫,手臂不受控制地挥舞着拨开深祈姊伸过来的手。
脚不受控制,膝盖也使不出力气,我不想就这么倒在路上,便倚着旁边的电线杆设法站起来。
可是头痛和呕吐感却严重到令我无法直立,闭上眼睛脑海就浮出一片血色。
——口中满溢的温血味道。
——染上深祈姊鲜血的纯白夏季洋装。
——深祈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染血容颜。
我不禁感到恐惧,想要哭泣。理智明白那是过去的事情,身体却无法理解。
「……穗高一族的祈愿会根据愿望大小削减祈愿者的寿命,要阻止我应该需要相当多的力量吧!」
在疼痛不断的脑海里,『敌人』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不断回响。
「穗高深祈应该将守护宵见里的这条命,浪费在这种没用的半兽人身上吗……这样不算是对宵见里的背叛吗?」
「……不是。」
像是别人一般微弱的声音清楚答道。
「你说不为宵见里而为这种半兽人连续浪费两次生命不算背叛吗?」
「……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家的、受到什么样的教育,但是请不要污辱其他家族,这样会令人以为连你的家族都很愚蠢。」
「……穗高家没教过你要对居上位者口气谨慎吗?」
「处于穗高家上位的只有诹访部和宵见里而已。」
深祈姊以沉静不移的语气回答」
银狼呼应似地跑了起来,笔直地冲向『敌人』。
面对跳起来要咬自己手臂的银狼,『敌人』没有闪避——或许是因为在穗高家的祈愿之力下,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自由。
「……哼——想先调查这只右手是吗?」
『敌人』的声音里感觉不到半分痛苦或焦急。
「虽然是正规战法,不过对我而言不适用。」
『敌人』轻易地抓住咬在自己右手臂的银狼脖子。
将右手伸到银狼吊着挣扎的后脚,拉开之后反过来握着后脚,将银狼的头往地面重重一摔。
银狼的头朝地面落下,横倒在路中央,痉挛了几次之后吐出舌头。
看银狼腹部不停地上下起伏的样子,应该还有一口气在。但是,见到『敌人』就在身边却没有马上起身调整距离,依这个情况判断就知道她是爬不起来了。
压抑住牙齿都合不起来的颤抖,我手指使力攀着电线杆,总算站了起来。
脚终于能动了,手指也是,但是,仅止于此。
这种状态别说和『敌人』战斗了,连想掩护深祈姊或柠檬逃走都有困难。
「……同族都受到这等攻击了还不变身成野狼啊!」
带着仿佛在忍着笑意的声音,『敌人』轻声说道。
「只是小看我的话,反击也太弱了,还想说怎么不太对劲……呵呵,没想到居然是无法变身……」
『敌人』忽然开始放声大笑,那是让人觉得脱序般精神不稳定了的笑声,我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啊啊,对了,让你看看我的『杀手钢』吧。其实这是为了杀死变身成野狼的你而准备的,不过你似乎不能变身嘛!」
在发出喀哒喀哒有如薄木板碰撞般声音的同时,『敌人』的背上瞬间膨胀起来。
——该不会,这家伙也要变身吧?
不好的预感带给我恐惧,这并非不可能,我听说过诹访部的眷族里除了山神和飨庭之外,还有其他会变身的族群。
如果这家伙是我所不知道的其他家族的人……
银色的光芒闪现。
划破黑布现身的白刃,甚至令我没有能做出闪避打算的空间。
瞬间一道斜斩划过我的胸部到腹部,然后远去。随着刀刃上画出的血弧,我全身僵硬,望着眼前那难以置信的东西。
「……看见了吗?这个还不错吧?」
『敌人』骄傲地笑着,背后伸出一只握着第三把刀的手。
那是还残留着木头纹理的机关手臂,每次顺畅的一动都会传出发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