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还活着的,我避开了要害。不过出血很严重,拖得太久说不定就没救啰!」
为了支撑住无法挺直站起来的身体,我的手撑在民宅的围墙上。
摆动摇摇晃晃的脚,一步,再一步,试着和『敌人』拉开距离。
才觉得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的瞬间,第三只手挥出的刀刃又在肌肤上划开一道浅痕。
体会着新出现的伤口溢出鲜血,我继续后退。
一拉开距离就会迎来下一次攻击。
——的确是避开了要害,伤势也没有波及内脏,这种伤的确不会造成即时死亡。
但是,身体却渐渐变得沉重,背脊也传来一股浓浓的寒意。
疼痛的感觉愈来愈迟钝,而我控制手脚的动作也到了极限。
我渐渐地滑倒瘫坐到柏油路上。
踩着倒在脚下的我的头,『敌人』很愉快地说道:
「……哎呀,已经结束啦?我听说山神坚韧的生命仿佛野生怪物般,这样可是很扫兴耶,再让我享受一下吧!」
『敌人』放开了他的脚,再次挥舞染血的银刃。
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他再多闹一会儿,赚取足以让深祈姊和柠檬逃到安全地点的时间,但是很遗憾的是手脚已经使不上力。
挥下的刀刃贯穿手掌钉在柏油路上。
出血之后钝化的痛觉再度觉醒,激烈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咬牙。
「不是还有血吗……」
『敌人』兴奋的声音突然中断。
不知不觉间恢复清醒的银狼展开攻击,却被快速闪过,反而换来腹部的一脚。
银狼高声悲鸣。
「给我在旁边乖乖看着山神死去!」
银狼无畏于『敌人』的恫吓,站起来再度吼叫。
柠檬勉强地闪过挥出的白刃,企图跳过去咬住『敌人』的喉咙,却再度被踹开,身体被踢飞到空中。
幸运的是,这次银狼不是掉到柏油路面或围墙上,而是民宅的植物丛里。
在准备补上一记追击的『敌人』和拚命挣扎的银狼之间,深祈姊忽然张开双手闯了进去。
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眼里却不带一丝畏惧。
「深祈姊……不行……!」
不知道是没力了,还是为了爬出植物丛,变回人类形态的柠檬拉住挡着自己的深祈姊。
「哦?除了祈愿以外没有任何能力的穗高族人,想要阻止我吗?」
「我不允许你继续危害这些孩子们。」
「不允许的话又怎样?」
「你的目标是我吧?我让你达成目的如何?」
然而『敌人』什么也没回答,只是默默地俯瞰着深祈姊和柠檬。
『敌人』忽然从深祈姊的脸旁挥出一刀,被打飞的眼镜掉到柏油路上,压烂了镜框。
深祈姊蹲在路上抬起头,用手背拭去唇边的鲜血。
我从未见过深祈姊如此严肃的表情。
「——无论力量再怎么强大,如果只能用这种无聊的方式表现就没有意义了。如果觉得对弱者夸耀自己的力量就是强的话,你应该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耻!」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拚命地想要起身,却完全使不上力。
——黑狼或许能阻止这个场面,在这被无法抵御的恐惧感麻痹了的脑海角落,我如此思考着。
三个月前,我为了帮助日奈而选择变身,也以为自己已经克服六年前的心灵创伤,不再对自己体内的野兽感到恐惧。
日奈——我的青梅竹马、我的主人、我负责守护的诹访部族人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我会露出如此惨烈的丑态,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吗?
如果有你的命令——如果相信你能够控制住我,我就能够保护大家吗?
不过『敌人』却没有再对深祈姊和柠檬做什么,反而是面对我。
他步伐故意拉长地走向我,拔起原本刺穿我手掌的那把刀。
「——听好啦,下地狱之前要记得哦!穗高的小公主和飨庭的小女孩我都会在杀死之前好好享用啦!当然下任当主我也一样会这么对待,凌辱到她们身心重创之后再杀死——这全是你和那女人的错!!」
『敌人』叫喊着听不懂的话,再度挥起刀子。
带着死亡的觉悟闭上眼睛,沾满血沫的刀子正要刺中我的身体时,忽然一阵强烈的风从旁吹来。
云间的隙缝倏地露出一丝月光,挥下来的刀在我的眼皮前静止。
「——我就觉得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充满睡意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扭动不受控制的头往旁一看,百无聊赖的狐狩田源之丞就站在那儿。他望着黑衣『敌人』的脸,带给我一种危险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