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等来了时再说。」矢加部身后的其中一名戈众开口。
「你、你们、你们疯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愿意做到那种地步……」
黑暗中照理说应该看不见矢加部的表情,但茜却确实看见了。矢加部那张笑容,茜永远不会忘记。
「因为我是火护。」
矢加部牵动着鼻头上的十字旧疤说。
巨大身躯背对着茜。茜的耳里轰轰作响,四周的一切突然感觉好远。矢加部指示斧众的声音、男人抱着儿子经过茜旁边跑下斜坡的潮湿脚步声、还有轮流出线的几名火护的脚步声。他们把搬来的第二棵树插入被掩埋的屋子与土石之间,扛着大槌的戈众回来。奇妙的宁静覆盖住茜的世界,只有槌子敲打树干的声音异常清楚回响。
没有雨声,只有冰冷的针不断刺着全身,融化后消失。
浑身湿透的茜缩成一团蹲着,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为什么这么渺小。
茜边想着,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冷透。
——什么也办不到。声音发不出来,脚也动不了。
「人手不够!」
「还需要搬五、六棵过来!」
「那样子就没有人手可以打桩了。」
「好了,别说废话!」
火护们的声音空虚回响。
空气越来越刺骨,脚下的大地还在隐隐作痛。包含了雨水而变重、脆弱的土地焦急地想要获得解放。
——对了,反正也赶不及。
——大家,会被土石流淹没。
茜能够清楚描绘出那副光景。土石流压垮快要崩塌的屋顶,将火护众一个不留地吞没,最后连自己的视线也被掩埋——
茜一开始没注意到那个微弱的声音。
茜宛若沉没在轻雾之中的意识逐渐晴朗开阔。雨声痛击着耳朵,其中还有模糊的、但数量众多的——脚步声。
——斧众已经回来了吗?
——不对,好奇怪。
——为什么这么多人……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回过头去,眼里看见爬上坡来的成群火炬,接着看到的是好几个、好几个人影。
不是火护众。
注意到这点的茜差点叫出来。
举着火炬、拿着槌子和锄头、几个人一起搬运树干的,全是村里的男人。带头的是儿子刚刚才被救出的男子。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会……
茜的手用力捂着嘴,想要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某种情感。
「你们……」
在她旁边的矢加部开口。
「怎、怎么可以全交给外人动手!」
「这是我们的村子啊!」
「没错。」
「动手喽!」
大批村民跑过茜的身旁,仿佛要压过逐渐逼近的地鸣。矢加部沙哑的嗓音大喊,槌子的声音高响。
「快点!」
「再往右边一点,那边全是泥,再打深一点!」
「多拿点绳子过来!」
在风雨中激烈摇晃的火把火光中,众多男人们的影子舞动着。
茜站了起来,膝盖在颤抖。
她不断喘气,发出不成语言的声音,连滚带爬跑下斜坡。擦擦被泥巴和眼泪弄脏的脸跑着。远远的后方,在逐渐增强的雨声中,能仍清楚听见镇火祭文,不只有火护众的声音,还混杂了村民们不熟练的声音,槌子也配合着咚咚作响。
在斜坡半路上转回头,火护的背影和村民的背影全被雨水和泥巴弄得湿漉漉,难以分辨。茜在他们背后因为预感到山崩而浑身颤抖。
茜在祈祷。
她只能够祈祷。
也为只能够祈祷的自己感到悲哀。
地鸣开始时,男人们纷纷从村子边缘跑过来。茜待在最高的梯田田埂上。四周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老人、妇女、小孩,他们靠在一起盖着布遮雨。
「孩、孩子的爹快点、快点!」
「水来了!啊、啊唔!」
女性们以近乎惨叫的声音呼唤丈夫、儿子、父亲。像老鼠般湿淋淋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从狭窄的坡道跑上来。
「情、情况怎样了、房子?」
「我们尽量做能做的事了,不过地桩不够,可能会被冲走。」
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回答。
茜在跑上坡道的人影中找寻火护装束。奇怪,一个也没有。不管是戈众或斧众都不在。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