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日转头,蹙着眉的脸上露出不耐。
「我说带茜一起去。」
「有、有我不够吗?」
「你已经不是御明了。」
「可是——」
茜才十一岁,而且这趟不是普通的火焙巡礼,肯定会卷入危险混战之中——伊月虽想这么说,但面对丰日的严厉目光,她没把话说出来。
「未咨询天文省就进行火焙巡礼按说已经是特例,如果没有派御明同行,被公卿知道的话,他们会发现不对劲。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只在火垂苑和这里与你谈话。」
时子堕落为化生——按说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能被知道。这是禁忌。伊月想起来了。
「话是没错,可是——」
「另外一点就是茜的火目式比你的要敏锐。」
伊月愣住。
丰日——也注意到了。
「好歹我也白活了这么长的岁月,这点小事自然会知道。」
伊月已经无话反驳。
写好给火督寮与领头矢加部的敕书后,只剩一只手的丰日利落地将它折起来,交给站在原地的伊月。
伊月看着敕书,喃喃自语说:
「……我想亲手打倒她。」
「为什么?」
丰日的声音中搀杂着不耐烦。
该说出口?或者该保持沉默?伊月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
「你觉得继续这样子好吗?」
光是这句话,丰日就懂了。因为他再度垂下视线,沉默不语。
火目在化生的迫害下勉强守护住这个脆弱的国家,也就是拿火之血特征强烈的女子当活祭品利用到底——这就是火目制度。
那一夜,佳乃说过:
——『拿继承火之血的人当做活祭品击退火之血,用以延续人类的生命。』
——『这个国家本身就有问题。』
伊月也是同样想法。
常和被这个国家所杀。无论如何自圆其说,这项事实不会改变。
当然伊月并没有打算像那夜的佳乃一样,因此烧了整个国家,可是什么也不做的待在这里,总有一天常和的力量会用尽,到时候取而代之的下一任御明——或许是茜也不一定——又会被熏杀做成只会施放火矢的人偶。不能就这么保持沉默。
「我绝对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张开左手,凝视手指根部因练弓而生的茧。
「我虽还不晓得自己能够做什么,但——」
左手忆起弓的触感。
「时子还不是化生,对吧?既然如此,只靠我就能够打倒她。」
就算以人类之身无法打倒化生,至少也要以自己的手,击败那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半化生。或许能够借此找到线索也说不定——伊月心想。
「我不希望佳乃和茜被卷进来。」
丰日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一直以那对寂寞的眼神凝视着伊月。
——寂寞?
「你也别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
丰日说。
「找不到时子的话,说什么都没用。把茜带去。」
伊月不晓得自己想要否认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从愤怒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想得太多,只好沉默。
——丰日所说的确实全都正确。
——问题是……
「我不能去,所以时子就……拜托你了。」
丰日的眼睛又变得像孩子一样。
「不能一起去吗?」
「我还有事情要做。另外就是——必须把佳乃移往京都外的离宫。」
「把佳乃……移到京都外?」
「之前就一直打算这么做了。」
丰日以看着远处的视线望向房间角落——莲晓舍所在的方向。
「继续让她待在京里,她也会有危险。」
「为什么?」
丰日没有回答伊月的问题,只是摇头。
如果离开了京都,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佳乃了。所以——
——所以才让我去见她?
「你想太多了。」
丰日此时终于露出笑容。
伊月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明明什么也没说,所有想法却被丰日看穿,而不自觉脸红。
*
「要远行?和伊月姐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