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求道者

遮住了我的表情、替我抵挡了那些家伙,然后告诉我,我还活着。

  生命的源头不是心脏,而是头发。

  茫然望着黑色物体的少年。--复仇之后约四个月。

  我从全身动弹不得般的睡眠中醒来,枕头旁边散落着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啊?……

  我晃晃沉重的头,伸手拿起来看。黑色物体用手一搓就散开成丝状掉落。我恐惧地摸上自己的头,手直接碰到耳朵。

  头发没了……。这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我的命!我的命!我的命!

  泥沼的底部开始溶解。我的身体慢慢沉下去。泥浆灌进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好难受、好难受、无法呼吸。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谁来救我啊……。

  我醒来的地方不是天堂。虽然到处一团糟,但的确是我的房间没错。我还活着。我还在呼吸。我的手脚都可以动。不,我真的还活着吗?

  离开房间下楼,妈妈趴在桌上睡着了。这里果然是我家。我进入浴室,盥洗台上方的镜子映出我的身影。

  原来如此。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活着的证据还留着。

  我从抽屉里拿出从小学时代就开始用的电剃刀。直到上中学前头发都是妈妈帮我剃的。我按下开关,剃刀发出闷闷的嗡嗡声。我把剃刀轻轻抵在前额上。刀刃下一点的油腻头发落在脚边。在此同时我心中也消失了一点什么。原来如此。活着的证据就是死亡的恐惧。这样的话爬出泥沼的方法只有一个……。

  这次我用力压下剃刀。静静的震动在我听来就像是生命从我身上流失的声音。

  我把头发剃光,接着是剪指甲,然后淋浴把身上的污垢洗掉。我重复用肥皂跟浴巾擦洗,污垢像橡皮擦屑一样掉下来。活着的证据从排水沟流掉了。

  我怎么还没死呢?

  活着的证据全部离开了我的身体,但我还在呼吸。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我突然想起了几个月以前看过的影片。

  啊,原来如此。我变成僵尸了。杀也杀不死的僵尸。而且我的血还是生物兵器。这样的话把镇上的人都变成僵尸的话,一定很好玩。

  我用手一个一个摸便利商店架子上陈列的商品。我的手碰到的地方都染上了鲜红的血。

  血、血、血、鲜红的血……

  我本来毫无感觉的,望着伤口的时候突然开始感到悸痛。我随手用店里卖的绷带把手包起来。

  来接我的是妈妈。妈妈对便利商店的店长和店员不停低头道歉,然后把沾到我的血的商品全买下了。

  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西下,但阳光还是强烈得刺眼。我眯起眼睛,一面走一面擦拭脸上的汗水。我觉得死亡的恐惧跟活着的证明都不重要了。卷着绷带的手又痒又痛,肚子也饿了。

  真的、真的、好累……。

  我瞥向旁边的妈妈。她没有化妆,衣服也跟昨天一样。家长参观日的时候妈妈很在意自己老了,我根本一点都不觉得。妈妈比谁都漂亮。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没化妆。她两手分别提着两个便利商店的袋子,没办法擦拭鼻尖的汗。我死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误会妈妈了。我以为她不会接受不符合她理想的孩子。但是妈妈连变成僵尸的我都接受了。

  跟她说实话吧。然后让她带我去警察局。要是妈妈等我的话,就算处罚有点难受我一定都能忍耐。变成杀人凶手的我只要有妈妈在,一定可以重新来过。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现在的心情。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但要是被抛弃了怎么办呢?我还是有点不安。

  骗--人。

  要是情况不妙,我希望能这样说了就跑。所以我打算就以僵尸的样子跟妈妈坦白自己犯的罪行。

  我跟妈妈说被森口报复之事的时候,有了重大发现。

  到底有没有感染其实还不知道啊!就算感染了,什么时候会发病也不知道啊!我到底一直在怕什么呢?

  泥沼的水渐渐清澈起来了。

  我沉浸在解放感中,告诉妈妈我故意杀了森口的女儿。那天在游泳池畔感觉到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妈妈听到我的告白,显得相当震惊,没有说:“我们去警察局吧。”但是她也没有排斥我。那一点点的不安也消失了,我好高兴。

  “小孩醒了你还把她丢进去,是因为很害怕吧?”

  妈妈反覆问我。“不是那样的。”我在心中回答。几乎是妈妈理想的那个家伙做失败的事我成功了。这点我果然还是说不出。

  我为了不让妈妈担心,用撒娇的语气不停告诉她我已经准备好要去警察局了。

  那些家伙又来了。寺田跟美月。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反正怎样都无所谓。

  “直树,你在的话听我说!”

  寺田在家门外热切地大叫。我在窗边坐下,心想今天就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吧。

  “其实这一学期痛苦的不只是你。修哉也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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