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都表示“情绪不稳定的学生比往年要少”,于是就提前开始配给了。
我跟副班长佑介把牛奶发给全班同学,但大家似乎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感觉教室里气氛沉重起来。牛奶时间虽然有良好的效果,讨厌牛奶的学生的家长却抱怨连连,所以也不是非喝不可。
你们有强迫我们的权利吗?
到处都是把梦想寄托在小孩身上没事找事的爸妈。虽然这么想,但多亏他们,纸盒牛奶上也不用写班级学号了。教室里津津有味喝着牛奶的只有维特一人。
--喂喂,牛奶对身体好喔。
维特说着捏住纸盒一口气喝光。不巧跟他对上视线的由美尴尬地小声说:“社团活动结束以后再喝。”
--原来如此。不错啊。身体疲劳的时候补充营养。
维特说着笑起来,看见大家把牛奶放到包包里,也不再说什么了。
当天放学后,负责打扫教室的修哉从柜子里拿出扫把的时候,突然响起“砰!”的一声。佑介非常精准地把自己的纸盒牛奶扔到背对他的修哉脚边。我在自己座位上写班级日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教室里男女同学加起来大概五个人,全都惊讶地望着佑介。
大家到底怎么看修哉我不清楚,但我本来以为无论怎样讨厌他都不会有人有勇气直接出手的。我虽然说是勇气,但真是这样吗?可能是因为出手的是班上的领导人物,个性爽朗运动万能的佑介我才有这种感觉。佑介朝仍旧背对他站着不动的修哉说:
--你这家伙,根本没在反省吧!
然而修哉只厌恶地望着裤脚上溅到的牛奶,瞥也没瞥佑介一眼就拿著书包走出教室。其他人都只默默旁观。
对修哉的制裁就从这里开始。
*
我觉得佑介喜欢悠子老师。
现在回想起来,就算说客套话,老师也称不上热血教师,但我觉得她却会好好地一个个称赞学生。定期表扬最高分的学生、社团活动表现优秀的学生、努力担任学校活动干事的学生……等等。她并不会夸张地称赞,但在班会或开始上课之前都会跟大家介绍,让我们一起拍手。
我也曾经好几次在班会上让大家给我拍手。班长其实都在替班上打杂,一声不吭做了也没人感谢你,老师却若无其事地在全班面前称赞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很高兴……。
然而维特完全不这么做。他喜欢唱ONLYONE啦、NUMBERONE啦之类的歌曲。甚至还在开学典礼新教务主任致辞的时候哼着副歌部分。
--我绝对不会只表扬得到第一的学生。我想成为依照每个人自己努力的程度来评断,持公平态度的老师。
五月初举行的全县新人赛中,棒球社打败私立学校的强队,进入前四名。这好像是S中学初次的壮举,地方报纸上还刊登了附照片的报导。其中最活跃的是四号王牌佑介。大赛之后佑介选上了全县强化选手,还接受了个人专访。佑介这么活跃,全班都很高兴(修哉怎么想就不知道了)。新学期开始以来,二班第一次有了愉快的气氛。在这兴头上泼冷水的却是维特。
--佑介的表现的确很好。但是努力的只有佑介一个人吗?棒球是团体运动。不管有多厉害的投手,一个人也没法打棒球。所以我想赞美连佑介在内的所有队员,以及没有选上正规队员的其他棒球社成员。
维特这些话为什么不在称赞佑介之后再说呢?要是悠子老师的话一定会先称赞佑介,然后称赞棒球队全体队员,最后让我们大家拍手祝贺。
不只是佑介,之前被悠子老师称赞过的学生当时或许没注意到,但一定都觉得若有所失,想要发泄失落的感觉。但是大家并不是在这种心情下才开始攻击修哉的。
*
我每星期五都跟维特一起去小直家。第一次去的时候小直的妈妈请我们到客厅坐,发了一堆牢骚,但我们去得多了她应对的时间就越来越短,地点也从客厅变成玄关,到后来玄关也没让进,连门链都不取下,只让我们从门缝中把信封递进去。
从门缝里可以瞥见伯母仍旧打扮得体,但嘴角好像肿了。
小直的大姐已经出嫁,爸爸每天都很晚归,家里只有小直跟妈妈。而且小直还隐藏着无法跟妈妈说的严重焦虑。
我跟维特说,就算继续家庭访问小直也不会来上学不说,可能还会给他更多的压力。维特一瞬间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但立刻装出笑脸。
--我想现在对彼此来说都是关键时刻,只要越过这个关卡,他一定会明白的。
他完全没有要放弃家庭访问的意思。他说的彼此是谁跟谁,关键时刻是怎样的状况呢?话说回来,维特见过从开学当天就没来学校的小直吗?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问了。
星期一,维特在数学课的时候拿出一张色纸。
--大家在这上面留言鼓励直树吧!
我准备好面对沉重的气氛。然而教室里的气氛跟我想像中不一样,有点诡异。
有的女生一边写一边哧哧地笑,也有男生一面咧嘴而笑一面写。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色纸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写满了三分之二。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人并不是孤独的。世道虽然险恶,还是幸福地活下去吧。
要有信心。NEVERGIVEUP!
……现在我写下来才恍然大悟。我真是笨啊。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大家乐在其中呢。
*
那天悠子老师跟我们讲了少年法。我是受到保护的一方,但在老师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我就对少年法抱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