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我一大早就来到密德海斯西南方的山丘,将手中的万雷剑刺在这座山丘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如今这把剑的所有人是我,除非辛或雷伊,不然就没有人能够拔起吧。
「格雷哈姆在持续毁灭著。」
我朝著父亲遗物的万雷剑说:
「他会在我的根源深处,甚至连那个虚无都化为乌有、真正成为『无』为止,一直品尝无限的毁灭吧。」
他的虚无如今也仍在我的根源深处,不断反覆著毁灭。
「就算此身总有一天会毁灭,我也不会放过那家伙的虚无。父亲啊,我会以你继承予我,以及母亲赌上性命生下的这个波鲁迪戈乌多的根源,将那个愚者囚禁在地狱的深渊之中。」
这世上没有永远,早晚就连虚无都会毁灭消失吧。倘若这么想是错的,他能维持住永远的「无」,我的毁灭也一样会永劫无尽。他那沉入我根源深渊里的虚无,最终将会持续著永远的毁灭。
「我在艾迪特赫贝的地牢里发现夏布斯皇帝了。」
我面对亡父继续说:
「波米拉斯大概觉得皇帝有利用价值,所以让他活下来的样子。尽管还没有正式决定,殷兹艾尔帝国也预计会加入勇议会。亚杰希翁将会经由希望和平的有志之士们的努力,迈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世界又离和平更近一步。
「密德海斯很安稳。」
刺在山丘上的万雷剑能从这座墓碑一览密德海斯的景象。
「与两千年前完完全全不同,那座城市现在洋溢著笑容。」
时代终于抵达不用害怕战争的现在。在父亲不断重复著毁灭的尽头、迷惘苦恼地战斗的尽头,有大家的笑容。
「以数不尽的尸体作为基石。」
活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人恐怕难以想像吧。不过,这样就好。
「我不会再度忘记。」
我回顾以创星艾里亚鲁看到的过去。
「没有在历史上留名,为了未来而战的尊贵骑士们的英姿。尽管遭到战火摆布,受到应该守护的人们厌恶,也依旧贯彻自我的高贵背影。」
我说不定就是追逐他们的身影走到现在。
「那和平的意志,就由我来继承吧。」
为了不让悲剧重现。
「亡灵已经毁灭了。」
我在父亲第十七次来访时说过──我要毁灭亡灵,改变这个荒乱的世界。
换言之,我要建立不需要幻名骑士团的时代。我大概隐约察觉到了吧,所以对于一直扮演著亡灵的父亲,我想要看他真实的面貌。我应该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认为我没有事情办不到。然而就结果来说,我这句话让父亲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当时为了打倒格雷哈姆,来寻求我的协助吗?」
既然如此,倘若我当时说出不同的话语,说不定就能拥有两人一起在这里并肩眺望城市的未来。这些想再多也没用。说不定会这样,也说不定不会这样。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结束的事,不需要迷惘。要是我不看向前方,父亲会无法瞑目。
「向我伟大的父亲,由衷地献上感谢。」
我闭眼献上默祷。请安息吧──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样都说不出口。我或许想长时间地、尽可能地让这一刻延续下去。暖风温柔拂过脸颊的平静早晨,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我对父亲的感谢无止境地满溢而出。
我忽然想起米夏的话。不需要著急,现在就算像这样沉浸在感伤中也没关系吧。这样比较有和平的样子,也能让父亲安心。
尽管我侧耳倾听微微响起的风声,还是追忆著创星让我看见的些许与父亲的回忆。乘著风,我听见各式各样和平的声音。澈底安心下来的平稳鼾声、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以及情不自禁的欢笑声。这一切全是无名骑士们所追求的事物。
然后──
「哼!」
传来十分特意的粗犷喊声。
「喝!」
猛力挥下的剑劈开空气。
「看•招•啊啊啊啊啊啊!」
吵闹地发出主张的那些喊声,到底让我默祷不下去地看了过去。
爸爸尽管在挥剑,还是不时偷看著我的样子。
「……你一大早在做什么啊?」
「哎呀,阿诺斯。你在这啊?」
爸爸把剑刺在地上,摆出装模作样的姿势。
「还真巧呢。」
他应该很清楚我在这里吧。
「不瞒你说,其实一大早到这里来挥剑,是爸爸的每日训练喔。为了砥砺锻造好的剑的灵魂!」
爸爸再度拔剑挥下。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日训练?」
「当然是──」
长剑发出「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