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的脚步声响起。我沿著艾贝拉斯特安杰塔的通道前进,推开那扇门。这里是圣座之间。圆形的空间里均等设置著坐垫,洒落在坐垫上的光芒化为帷幕发出耀眼的光芒。其中央有一道人影,是戴著大眼罩的魔族冥王伊杰司。他应该早就察觉到我来到这里了吧,可是他的独眼目不转睛地死盯著前方。
「嗨。」
莫名轻佻的声音在此响起。通往楼中楼的阶梯上方──略为宽敞的地板上画著「转移」的魔法阵,一名男人转移过来。他是装著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头颅的格雷哈姆。
「应该说演员都到齐了吧?」
格雷哈姆倏地高举手。随后,从天花板洒落在坐垫上的光芒就改变方向,照射在他背后的墙壁上。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是被绑在巨大十字架上的霸王碧雅芙蕾亚。她尽管睁著眼睛,却很憔悴、呆滞。我能在她腹中的深渊里,感受到超乎常轨的强大魔力。她应该早已经由「母胎转生」怀孕了吧。那个胎儿的魔力,甚至在侵蚀母胎的样子。
「假如可以,我想再继续与你玩一下父子游戏呢。」
和之前一样,格雷哈姆以一副好人般的表情说。那表情非常丑恶,让人作呕。
「嘻嘻,瞧你那张脸。看来已经看到过去的样子呢。」
格雷哈姆指著我的脸微笑起来。
「阿诺斯,我呢,打从两千年前你诞生的那一天起,不对,是打从你还在母亲胎内的时候起,也不对,是打从更久更久以前──」
他眯眼说道:
「──就一直在等著你哟。」
尽管他说得就像对我很执著一样,语气却很轻佻。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先跟人约好了呢。」
他慢步走下阶梯。
「因为我和他缔结了『契约』。」
格雷哈姆看著我的同时,改为指向伊杰司并随口说:
「对吧?」
「你从两千年前起就毫无长进,依旧是个多话的男人啊。不准你再用那张脸吐出轻浮的话语。」
格雷哈姆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脸──他师父的脸──笔直朝向冥王。
「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的脸会让你不愉快吗?那还真是抱歉呢。不过,他应该也很在意,而要是你继续遭到误解,内心也很难受吧?」
「不论谁要怎么想都无关紧要,此身早已成为亡灵──」
伊杰司压低重心,用双手举起红血魔枪迪西多亚提姆,其枪尖笔直对准了格雷哈姆。
「唯有贯彻这把信念的长枪。」
格雷哈姆不理会冥王的话语,朝他身后的我继续说:
「为何冥王伊杰司会协助我,我想你察觉到了吧?因为他想要毁灭我。他的师父──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隐姓埋名,不让他人知晓自身的信条,为了迪鲁海德的和平挥舞剑。」
格雷哈姆滔滔不绝地说。冥王以独眼瞪著这样的他,在体内提炼著魔力。
「就连在当时也一样哟。如今在迪鲁海德,几乎无人知晓他的事迹。他一如字面意思地作为亡灵,未在历史留名地死绝了。在他看来,我就像在贬低这种崇高骑士们的意念吧?」
格雷哈姆说得彷佛事不关己一样。
「拥有师父长相的我,打算使用师父的力量,践踏师父行为的举动,伊杰司应该不会原谅吧。」
他一连串说出的话语,全都像是在挑衅一样。然而听到这些轻佻的话语,冥王的内心没有被打乱。格雷哈姆微笑起来。
「他的这种个性,不知为何让我非常中意呢。所以我决定不毁灭他。我没有回应他的决斗,一直四处逃窜。他就连我的一道踪迹都掌握不到。」
要毁灭不想战斗的对手是非常困难的事。正因为对方有要毁灭自己的意思,自己才会出现毁灭对方的机会。假如对手比自己强大,就更是如此吧。倘若对手选择逃跑,就连所在位置都掌握不到,那就束手无策了。
「就在他怀著竹篮打水般的心情遍寻我时,我派出使者向他提议了呢。我对他说,要是他加入我的幻名骑士团,服从我的命令三次,就算要我回应决斗也行哟。当然,是直到其中一方毁灭为止呢。」
于是掌握不到格雷哈姆所在位置的伊杰司,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吗?
「回收碧雅芙蕾亚与那颗头,也是命令之一吗?」
「这应该是个苦涩的决定吧。」
格雷哈姆就像在说这是一场有趣的闹剧一般,用喉咙发出「咯咯」的笑声。
「因为要是把头带回来,我就能再度作为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活下去。不过,假如不把头带回来,就会让好不容易才掌握到所在位置的我逃走。」
冥王应该经过一阵天人交战吧,不过还是以毁灭格雷哈姆为优先了。因为恐怕会冒渎死者的这个决定,是如今亡殁的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他师父的心愿。
「你对冥王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为了守护住艾里亚鲁而与我交战,把第六颗的创星艾里亚鲁带到这里来吗?」
「是啊。」
这样一来,认为艾里亚鲁有五颗星的我,就永远不会注意到被隐藏起来的记忆吧。也就是说,他真正想隐瞒的,是在第六颗星里的过去吗?为了这个目的,才意图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