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人也只会听命于「有用」的人,全都是被囚禁在空虚中的「不要」的人。
怜在五、六岁时,被较大的孩子带出孤儿院,之后一直流落街头,靠着顺手牵羊、偷窃维生。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流浪的生活好过待在孤儿院。
这时,怜他们的家是一个偷来的货柜。里面只有一堆沉甸甸的机械零件,但偶尔也会有收购旧货的人带着钱来收购。这个地方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家,怜也不愿称这里是家。尽管如此,这个货柜的存在与否,会让心情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下雨天时,特别让她有这种感触。
怜坐在货柜上,双脚悬空摇晃着。
「喂,秀孝。」
「嗯?」
从他敷衍的回答中,听出他的意识有一半是在书上面。不过怜并不在意,继续说着:
「好想有一个家哦。」
「是啊」
她一面听着秀孝拖长尾音的回答,一面眺望着远方。因为货柜隐身在废弃大楼之间,视野绝对不宽广。在那细长的视野之中,即使不刻意看,还是会看见耸立的大楼群,以及像是纯白尖塔般的雄伟建筑物。
那尖塔般的高耸建筑物,就是「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是一部能将与复杂离奇时空有关的所有事物,一并计算的计算机,因为工作量太大,所以不太够用。而且如果只有一部,万一坏掉时,所有的事情就会停摆,因此在世界的各大都市里有好几座,而且每一部都有连结。这些都是个体,也是整体。
因「时间的意思」而悲哀的聚集在一起的大楼群,就是「有用」的人所居住的城市。那是一个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所组成,每天皆可仰望「时间的意思」的城市。人们在这里工作、游戏、生活着。任何时代都是这样运作,不过这个城市却让人觉得有点空虚。
借一句伙伴们的话来形容,就是「能够激发『有用』的人的向上心与竞争心,让人类未来更有发展的城市」。在那种就像经过灭菌处理的城市所培养出的心,甚至比在洋菜培养基上面所培养的感冒病毒还糟糕。
「不要」之城,犹如腐败的甜甜圈,包围在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有用」城市之外。
从远处看,「不要」之城就更像甜甜圈了。一股厚重的灰色烟雾持续笼罩着「不要」之城。这股灰色烟雾并不是废气,也不是煤烟,而是为了不让阳光照耀「不要」之城,所散布的人工烟雾。这股烟雾总是滞留在「不要」之城的上空,具有让阳光朝一定方向反射的性质。在反射回来的阳光前面是什么呢?当然就是「时间的意思」。「时间的意思」的白色外墙会吸收太阳光,具有能量转换的功能。持续进行着庞大运算的「时间的意思」,需要大量的能量。因此,必须夺走「不要」之城的阳光,让阳光化为自己的力量。
但是这些,并不是将「时间的意思」建盖成高耸的尖塔、以及在「不要」之城上空散布烟雾的主要原因。
「时间的意思」之所以高耸,一方面是为了威吓人们『时间的意思』正在上面看着你们」;而「不要」之城的上空会散布着烟雾,也是为了不让「不要」的人看到头上的蓝天白云。至少怜是这么想的。
高耸的「时间的意思」、干净到近乎病态的「有用」之城,以及连蓝色天空都没有,由人工所创造的恶劣环境「不要」之城。怜所生活的世界里,这就是全部。
不管是「时间的意思」、「有用」之城,以及自己所居住的「不要」之城,这一切都让怜觉得讨厌。她痛恨所有周遭的环境。为何自己会被认定为「不要」的人?为何会被遗弃在这宛如垃圾场的地方?她从小就无法理解。难道自己跟「有用」的人差距那么大吗?究竟「有用」的人对自己抱着什么期待呢?他们不去改变自己,却想经由别人的影响而改变,这种被动式的姿态就是造成时代堕落的原因,为何没人发现这些呢?
每次看见被那些人独占的蓝色天空、高楼,以及「时间的意思」的尖塔,怜就深深体会这个时代的扭曲。然而,看到美丽、整齐的「有用」之城,人们就觉得将人划分成「有用」及「不要」的政策是对的。因此,尽管提出这个政策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那个男人所选出的「时间的意思」,还是如神般的被供奉着。
「啊真想把那个尖塔给折断。」
「妳又来了。」
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的秀孝,听到怜的喃喃自语,不禁发噱。
「怜,妳这个人真的很怪。」
「是吗?」
「是啊。我看会说想把『时问的意思』给毁了的,全世界应该只有妳吧。」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全世界只有妳一个人会这么想。」
「秀孝,难道你不想把它砸烂吗?是它擅自决定我们是『不要』的人耶!」
「妳说想把『时间的意思』给砸了的话,我都快听烂了。」
秀孝缓缓地翻着书页,继续说道:
「这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啦。反正又不可能真把它给砸了,更何况我们是『不要』的人,没办法呀!」
「为什么没办法?」
「为什么因为『时间的意思』已经决定啦。」
「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吗?」
「会吗?」
跟怜意见不合的,并非只有秀孝一人,其余的伙伴也一样、住在「不要」之城的人们也是,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不平等的待遇。他们觉得被「时间的意思」决定为「不要」的自己,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有用」的人对自己的特别待遇也不抱任何疑问。大家都不觉得奇怪。诚如秀孝所言,会对现在的世界感到不满的,或许只有怜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