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桶的提把,双手不知该放哪里的琦莉,手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整个人目瞪口呆。一脸害羞地提着奶桶、移开视线的少年叫做伊修尔,是这里的孩子王。长有淡淡雀斑的天真脸庞,戴着有护耳的温暖防寒帽。微微卷曲的深色头发加上浅色的皮肤是这个民族的共通特征,但伊修尔的头发比其它人稍微偏红。
看来他已经很熟悉这些工作了,身材纤细的少年提着大型奶桶的姿势比琦莉更稳健。
「那个上次,对不起。」
板着脸、低着头的少年低声道歉,琦莉愣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笑着说:
「不用放在心上,那个人不会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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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莉的视线轻轻飘向旁边,在他们借住的房间外,一名青年正坐在可以看见库猗群的窗下墙边。将修长的脚伸到地面上、收音机则放在膝上的他,靠着墙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
「那个人为什么眼睛不好?」
少年和琦莉看着同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因为他至今都一直很努力吧。」
琦莉斜眼眺望着那里,带着苦笑回答。少年「喔」的一声,做出无法全然理解的响应。
「那么,我先走了。」
动作僵硬的他微微侧着戴上防寒帽的头,双手提着奶桶小跑步往建筑物内走去。不知为何,他给人的感觉很像少年时期的哈维。琦莉面带微笑地目送着那个有点自大的红发少年背影。工作被抢走后,闲得无聊的她,便搓揉着凹成奶桶提把形状的僵硬双手,走向哈维那里。
「你在看什么?」
她开口询问哈维。哈维仍眺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无法对焦的双眼看向她,但他只是一脸呆滞地仰望着她。
「哈维。」
琦莉不罢休,再次呼唤他。
「你在看什么?」
「喔。」
问到第二次时,彷佛终于发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的他,这才做出了响应。
「鸟。」
语毕又再次看着天空,表情稍微柔和地回答。琦莉也追随着哈维的视线,转头仰望天空。一只几乎与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的浅砂色小鸟,展开双翼在上空飞舞。
「你看得见吗?」
哈维被琦莉这么一问,苦笑着摇头。
「嗯追着、飞行的声音。」
他断断续续地以单字符串连的说话方式回答。
留在这里的几天,哈维就这样和故障的收音机一起坐在外面,常常漫不经心地听着大自然的声音,而眼睛则是几乎已经失明。
「那是『砂之海』的候鸟,哈维告诉过我那是独脚鸟喔。」
琦莉说话时视线追着盘旋于上空的鸟儿。不知牠是否和鸟群走散了,目前只剩牠独自留在这块土地上。以前下士曾跟她介绍过,那是飞越「砂之海」的独脚候鸟,会降落在防砂堤或船帆的前端。让翅膀休息片刻后,又立刻飞走,几乎不会睡觉。
「哈维你喜欢那种鸟吗?你在船上时也常在盯着牠们。」
「是吗?」
哈维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略微侧着头。
「啊」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只见他做出茫然的反应。
最近哈维老是这样。难道他已失去生存意义了,感觉他的生命反应似乎变得很微弱,茫然又无所事事地度过每一天。聊到以前的事,他也常常只记得片段,几分钟前才说过的话他一下子就忘了。看似步上了下士的后尘,这点让琦莉感到非常不安。
她想起了在首都时,哈维曾像断了线的人偶般突然一动也不动。当她在少女灵的带领下,碰触到哈维伤得非常严重的身体内部时,残破不堪的左眼视神经已侵蚀到脑神经,而且还继续侵蚀神经。
不过那个时候哈维仍有求生意志。为了解决非解决不可的问题,哈维内心那名不说话的少年仍不死心地挣扎着,想要勉强维系着自己的世界。
可是当勉强维持哈维生命的东西全都结束后,到那个时候呢?
「琦莉。」
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哈维并没有看着琦莉,仍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告诉我,从这里可以看得见什么?」
琦莉打起精神展露微笑,在哈维身旁抱膝坐下。今天显得较为温和的最北边荒野冷风轻抚过脸颊,清爽干燥的空气和背后靠着的墙壁触感非常舒服。
「从这里可以看见一群库猗喔,库猗长得很像马和羊,可是毛比较硬,感觉很温暖,非常温驯可爱。女人们正在挤牠们的奶,孩子们正追着牠们跑,小丽塔正靠着坐着的库猗肚子上睡午觉。那孩子总是在睡觉。对面是库猗的畜舍和栅栏,还有」
琦莉看着栅栏另一端一望无际的景色,瞇起了眼睛。
「辽阔的风景一望无际,一路延伸到另一头一整片红褐色的荒野大地,就和哈维头发的颜色一样。到处都是受到太阳反射而闪闪发光的冰,非常美丽。这颗行星上居然会有如此美丽的景色啊」
琦莉说到这里就打住,转头看坐在身旁的哈维,只见他低着头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