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死者长眠于荒野(下) Mother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她茫然地思索着。

  她一阶一阶地爬上通往空中的隐形楼梯,逐渐往天空上升。自己可能会就这样升上天空吧?上升到这个高度后,琦莉从那里往下俯视,便看到自己所站的隐形楼梯的脚边。

  遥远的下方是一望无际的首都教会总部景色。那仿佛是一幅用红褐色颜料精致描绘出的画,所有东西都呈现静止不动的状态。

  教会总部已经被巨大的树根围绕,变成一座充斥腐朽大树的森林。几棵完全被红锈覆盖的大树,规模远非那座峡谷所见电台塔的景象所能比拟。

  大树以矗立在总部中央的动力塔为中心,巨大的根部朝四面八方延伸,红锈色的景象则呈放射状扩散。以前充斥着整座都市的石化燃料锅炉声音也安静下来,不知何时那些原先覆盖在上空、厚重朦胧灰色的烟雾也已散开,无声的清澈空气逐渐渗透整座都市。这幅被妆点成红锈色的画面,彷佛在表现世界末日的黄昏。景象宛如所有包围着都市的东西都腐朽归零。

  从山脉往都市吹来一阵没有夹杂烟雾且清澈的风。蓝灰色的夜空沿着山脉逐渐开始泛白,转为清晨的浅砂色,朝阳从山脉的缝隙间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

  这里是世界的起点,曾经一度归零的所有东西,感觉好像现在开始又要重生。琦莉心想:她亲身参与了从世界的终点往起点变迁的瞬间。

  从终点连接到起点的仪式,正在琦莉遥远的下方安静庄严地进行。

  陆续有人从完全被红铜色树根覆盖的教会总部爬了出来。一脸茫然环顾四周的人们、瘫坐在地安心喘气的人们,以及用手遮住刺眼朝阳的人们。这些人彷佛就像刚从大树里诞生的新生儿。

  琦莉的意识逐渐往被树根包围的首都内部移动,她感觉还有人被困在大树里,她的意识在树根围绕的隧道中钻来钻去。

  有一名红发青年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在首都内部晃来晃去。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时被盘绕在脚边的树根绊住而摔倒。

  (妳必须回去了。)

  琦莉听见少女的声音。不知何时那名少女的灵飘浮在她身边。那名感觉和自己很相像、身穿白色睡衣的女孩对着她微笑。

  (那个人正在找妳喔,妳必须回到下面去。)

  少女白皙的手牵着琦莉,再次踩着通往地面的隐形楼梯往下走。

  琦莉看见自己倒在生锈的配管和瓦砾交叠在一起的隧道下方。少女推着她的背催促她,琦莉感受到一股力量将她拉回身体时,回头看向少女。飘浮在空中的少女身影正逐渐往上空飘离。

  「妳是」

  最后琦莉对着少女叫道:

  「我第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对吧?」

  露出淡淡微笑的少女声音越来越远。

  (对,我是妳的老朋友,而妳是第一个对我笑的小朋友)

  随后少女的声音、身影以及四周的景色,全都被白色柔和的光芒吞没。

  「呜嗯」

  感觉全身都微微刺痛的琦莉,稍微睁开眼睛后眨了好几次,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琦莉被封闭在配管和瓦砾围绕的昏暗空间里。她慢慢起身,堆积在身上的细碎瓦砾从肩上滑落。「好痛」她按住肩膀环顾自己身体。身上有多处擦伤,但似乎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势。

  嘎轰

  瓦砾从外侧被移开,微弱的光线渗透进来。

  「琦莉」

  一道沙哑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因为有点背光看不清楚对方,但从瓦砾的缝隙间可以看到某人的脸。即使看不见,光凭声音她也能立刻知道是谁。总是带点沙哑、轻率的口气,喉咙会发出少许咕噜咕噜的低音。她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琦莉带着微笑,挤出黏在喉咙上的声音:

  「我回来了」

  琦莉握住伸进来的手。握住那双大大的手掌和关节突出的细长手指,那双非常纤细,好像轻易就能折断,同时也是琦莉最爱的手。

  ※

  在这条被巨木根部封闭的隧道里迷路的两人向前走了一阵子,终于从壁面的细小缝隙间钻出,来到一个滞留着夹杂岩石气味冷空气的幽暗空间。这里好像是山脉的裂缝,耸立的岩石断崖绝壁遮住了大部分视野,下方好像能通往谷底,但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即使转头仰望上方,也只能看见微微的光线从遥远的头顶射来。

  沿着岩壁往下走到稍微突出的岩棚上,有一条生锈、几乎风化殆尽的细长铁轨向前延伸。

  「那是台车的铁轨吗?」

  琦莉环顾向前后延伸的铁轨低喃道。用手触摸着四周墙壁,探索状况的哈维点点头。「这好像是以前将资源运到动力塔的铁路,已经非常老旧可能是在首都建立之前。」哈维蹲下用手触摸着轨道,确认铁锈的触感回答。收音机也发出同意的噪声。

  「首都建立之前的铁路」

  琦莉紧紧抱住再次回到自己胸前的收音机。

  「我们走走看吧!或许可以走得出去。」

  走在前头的哈维,用手摸着矗立在岩棚一带的岩壁,同时往铺设了铁轨的道路继续前进。脚底的台车铁轨确实已经严重风化,到处中断,感觉得出长时间被弃置不管,完全看不出维修过的痕迹。

  两人都步履蹒跚、遍体鳞伤,这条路上不时有裂开岩石形成的段差,两人手牵手,相互扶持向前走。大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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