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射性地举起捡起来的鞋子,这次朝着镜子扔去。镜子劈哩啪啦地产生了放射状的裂痕,但仍听得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笑声笑个不停。「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活着也不怎么有趣,用这些衣服来打扮自己,也只是徒增空虚,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死得了,因为我已经累了……」
她那丑陋扭曲的脸在裂开的镜子里仍嘻嘻地笑个不停,鼓噪不已。
死了也无所谓,死了也无所谓。
插图092
席格利-禄已经完全将自己的房子交付给神官管理(应该可以说是放任吧)。他说家里的东西可以随意使用,所以每次神官来这里时,都会不客气地泡上一杯咖啡,小憩片刻再回去。基本上这间质朴的屋子里,只有咖啡会储购比较高档的产品。
顺带一提,昨晚席格利-禄受了伤,说是从楼梯上滑倒,造成肩膀脱臼。在这个人手不够的时期,被由十一人减为六人的长老们冷眼对待,但是那些老人的头脑似乎并不会想到「只不过是从楼梯上滑下来,就会造成骨折吗?」这个基本问题。
(哇!找到白兰地了。)
他若无其事地窥视着客厅的橱柜,发现了白兰地的瓶子,虽然教义中并没有禁止饮酒,不过还是有尽量少喝酒的风气。但他知道席格利-禄有在咖啡里滴入白兰地的嗜好,所以才会想要模仿一下。
若以这间屋子主人的家世和地位而论,配上这样的沙发相当适当。但是对他这名从不曾拥有过一间房子的年轻人来说,这张沙发显得十分奢华,他将身体沉入这张上座,将自己当作禄啜饮着滴入白兰地的咖啡。
(这个……不怎么好喝呢!)
苦中带苦的奇妙滋味,到底有什么好喝?禄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对了,他从未见过席格利-禄在喝这个东西时露出很美味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席格利-禄就像在修什么苦行似地把白兰地咖啡放在一旁,总是不断工作着。
他试着学上流社会装模作样,但不知为何……只觉得空虚。
他叹了口气,放下咖啡时——
喀——锵!
头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不禁从沙发上跳起来,心脏也随着臀部一起强烈地跳动了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当他飞奔到走廊上时——
「约、约舒亚先生!」
监视士兵从二楼回廊探出身体,慌张大叫,他冲上楼梯和监视士兵会合后,奔向二楼那女人的房间,当他站在门口时愣住了。
她就在房间正中央,站在呈放射状裂开、碎片散落一地的镜子前,单手拿着剪刀。最近(任性是另一回事)神宫并没有发觉她会做出危险的举动,所以大意给她剪刀。但这显然已经超过对人质的容许范围,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大波浪卷曲的部分金色长发从脖子附近被一刀剪断,金发散落在她脚边。她的发型变得乱七八糟,脖子还流出了大量的血。
「妳、妳到底在做什么……」
神宫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对她叫道,眼神涣散的她慢慢转过头来。她身上的浅色睡衣因为脖子流出的血而染成了鲜红色,但伤口附近的血却变成了焦油状的黑色液体,开始填满伤口。
「死不了……」
她彷佛觉得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说道。
「这是理、理磨田然的不是吗?不、对一般人来说,这可不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啊哈!」
她突然笑了出来,剪刀应声落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胆战心惊地注视自己的神官与监视士兵面前,她就像具断了线的人偶,全身虚脱地坐在散落着自己头发和镜子碎片的地上,发出恐怖的沙哑声音一直笑个不停,真的就像具坏掉的人偶。
※
抵达首都后的第五天,终于能见到贝亚托莉克丝。那位照顾琦莉、名叫约舒亚的神官带着她,前往位于首都一般住宅区的席格利-禄的宫邸。为什么那么突然地让我们见面——琦莉满腹狐疑地问道,而神宫仍然有点怯懦地回答:「我们已经应付不了了……不过我之前已经跟妳说过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喔。」琦莉听得一头雾水,但感觉他好像是在辩解。
席格利-禄的官邸是间意外普通的房子。当然,就琦莉的标准来看已经十分豪华了,不过没有过度的装饰,可能比东贝里教区神官长的家还要俭朴。
「这就是妳出生的家。」
被他这么一说,琦莉才意识到这件事。
她带着复杂的思绪,试着触摸楼梯扶手,感觉好冰、擦得很亮、摸起来很顺手。几乎毫无装饰品的墙上却挂了多幅图画,这是谁的品味呢?是席格利-禄本人还是母亲呢?
哇啊……
她感觉听见小孩喧闹着跑过的声音,但回头一看,只有一道细细的砂色阳光从门口射入,除了挂在墙上的画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间房子住着很多东西呢……)
她爬上面对门门的楼梯后,看到一个呈半圆形延伸的回廊,神宫打开位于最后面的一间房间的锁。
「或许会有危险,请小心。」
神官提出忠告,但怎么感觉他想要逃跑似地把琦莉推到门前。
她心脏不停狂跳。自从在教区内的酒吧吵了一架分开后,就很想见贝亚托莉克丝并向她道歉,因此她一直相信贝亚托莉克丝会平安无事。重修旧好后,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自那以后还发生了好多事情,所以希望能说给她听。贝亚托莉克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