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什么,从变形的喇叭挤出带有强弱的杂音:
『……威……不……』不要紧,俺还在。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哈维喉咙里涌出一股热意,他紧咬嘴唇把额头贴在喇叭上。
「这是你很宝贝的东西吧?」
他听到声音后拾起头来,夫人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站在原地。他很难为情地掩饰表情,用力点点头。
他还记得逃离「不死人猎人」的耳目、离开矿山铁路沿线时的这段记忆,但之后的记忆就断断续续了。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来到「门之镇」。在半梦半醒之间,循着半年前的记忆来到了这间房子前。他本来不打算打扰夫人的,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身穿连身围裙的夫人跪坐在哈维身边。他看见夫人准备了用消毒液浸湿的毛巾,感到有点害怕。「不用了,我想妳也知道……」我是不死人——他想要这样说,但夫人摇摇头说:「地上都被血弄脏了,受伤的人应该要乖乖听话喔。」
哈维被她这么一说就无法再反抗,只得乖乖地接受上药包扎,这和半年前在这个镇上的拘留所受她照顾时一样令他难为情。他以自己的力量几乎治愈了伤口,但当消毒液渗入还留有严重擦伤的左手臂后,不同于受伤时那种他习惯的疼痛,让他痛得几乎失声尖叫。但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事先切断痛觉。
夫人一边利落地处理伤口(她之所以动作这么熟练,可以想象尤利乌斯小时候应该很调皮吧),一边以沉稳的声音说着话:
「能再见到你真开心,因为我一直惦记着你,小姐还好吗?」
「应该吧……」
他暧昧地模糊回答,并点了点头。琦莉现在如何了?虽然担心得要命,但现在也无从得知。
「又来打扰妳了……对不、起。」
说到「起」字时,哈维低头道歉。「那个,为什么妳要救我……」他想不出更好的问法,说到一半话就卡住,感觉很糗。其实他觉得无处可去、不请自来、像现在这样受她照顾的自己反而更丢脸。
「因为我不认为你是坏人。」
「只有这样?」
「还需要其它理由吗?」
夫人暂时停下手,略微歪着头,似乎觉得很有趣地微笑着说:
「你是一般人吧?只要有人受伤而有困难,都要伸出援手。这不是很平常吗?」
「……」
哈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猛然低下头。虽然不知为何,但他能理解——这就是带大尤利乌斯的女人。一般人……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吗?原来是这样,至今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顺便麻烦妳一件事……妳可以联络得上尤利乌斯吗?」
他很自然地提出要求,在此之前,他很少会主动要求别人义务帮忙他,他了解自己是想要利用夫人的亲切提出无理的要求。
但是因为凭一己之力实在很困难。
或许应该拜托某个人。
沙……哔——、嘎——
『……威……』
喇叭伴随着噪声,发出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
「嗯……下士,我听得见。」
他把额头贴在喇叭上,以慢条斯理的口吻说话。「搞什么嘛!又要说你不会死是吗?」沙沙……收音机彷佛在说这是理所当然似的,回以强烈的噪声。看到收音机恢复以往的反应后,自己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被压扁的喇叭虽然只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噪声,但仍能确实担任鼓舞他们的保护者角色。
「不要紧,我懂,你说的话我都听得懂。」
『……那……咧……』
「啊,我不要紧,因为我还要去找琦莉。」
夫人先行休息了。深夜,他跪在面向二楼阳台的窗前,眺望着「门之镇」的夜景。他的视力非常差,街灯看起来像是萤火虫的光般朦胧,好不容易才隐约看见矗立于街道遥远后方的乳白色城墙。除了视力衰退之外,似乎也丧失了不少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令他十分在意。左眼深处时常会发生仿佛一点一点陷入脑内的闷痛。
神经应该会慢慢受到侵蚀,所以应该不久后就会看不见了。
虽然他记得鬃毛这样说过,但恶化速度却比他想象中快,令他有点焦躁。
如果只有眼睛有问题那倒还好——
「……」
他凝视着看起来模糊不清的城墙,那道城墙后方就是他要去的首都。自己应该要解决的事情以及琦莉都在那里等着他。
不知哪里传来了狗吠声。从实验室外流的数量增加了吗?听说最近那些不良品出现的频率异常增加。夫人说首都内部现在好像发生了令人动荡不安的事件。
之前逐步逼近的各项事态,现在突然开始加速集结——
他不知不觉变得严肃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肩膀的力量也放松了。
他把视线落在膝盖上的收音机,又用额头轻轻抵住收音机的喇叭。闭上眼睛,即使听不到声音,但还是能听见平时的微弱噪声,他放心地叹了口气。就算视力恶化,还能靠着这道声音感受到自己与世界连结在一起。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靠着许多人的帮忙才来到这里。若稍微走错路,或是做了错误的抉择,搞不好就会发展出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是现在他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