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一样看开一切的人,更是会让他火冒三丈。」
做势要吐口水的约雅敬,对哈维投以鄙视的眼神。哈维并没有对老驾驶员生气,心里似乎也没有受伤,只是以方才的步调走回车厢。
虽然琦莉觉得哈维的态度并非看开一切,但是哈维确实对他人没什么敌意……也就是说,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怀有无意义的敌意。
(需要「敌人」的人类……)
琦莉望着老人那独自竖立墓碑的顽固背影。失去重要的亲人后,不发泄一下怒气,是活不下去的……她试着想象自己也失去重要亲友的情形。若教会伤害哈维或是贝亚托莉克丝……自己也会有相同的反应。绝对不能原谅教会。
约雅敬也是那种需要敌人的人吧?虽然琦莉想要问他这个问题,但如同他刚才出现的方式一样,等琦莉发现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真是个像影子或幽灵的男人。
若敌意和愤怒成为人类生存的粮食,那哈维生存的粮食是什么呢?琦莉的视线不安地游移着,随后看见一道瘦长的身影靠在稍远处的货运车厢侧面,正点燃香烟。带着灰白色蒸汽的山风,吹乱了他那红铜色的头发。
设法解决首都相关事宜,似乎就是现在维系哈维生命的动力。那么,要是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待……
『唉!俺也不是不知道,敌意和愤怒能成为人类的动力。这种事就像亡灵需要留恋和怨念才能存在一样嘛!』
琦莉对巧妙避开自己存在问题而做出回答的收音机露出笑容,稍微打起了精神。收音机一如往常的说话口气解救了她,收音机的存在,总是能成为琦莉他们的正面力量。
「能让下士生存下去的动力就是骂人吧?」
对于半开玩笑说着的琦莉,收音机回答的声音则显得强而有力:
『喂!俺还要骂上好几百年呢!你们要俺操心到什么时候啊?「鞭策死人」就是在说你们!啊、对了,刚好俺有一句话要跟妳说,琦莉妳听好了。』
「欸……嗯。」
『俺虽然一直都站在妳这边,但是……』
感觉收音机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口气突然变得很认真,就连琦莉也正经八百地低头看着收音机。过了片刻后——
『妳听好了,现在打啵儿还太早了!』
「打、啵……」
这是那个时代的用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琦莉哑口无言。收音机毫不在意地继续发出严南的噪声,滔滔不绝地说着:『打啵儿是结过婚的男女才能做的事,在俺有生之年,不允许妳做出那么寡廉鲜耻的行为。』结婚、寡廉鲜耻……「呼!你落伍了啦!下士……」、「这种事情有什么落不落伍的?可以吗?琦莉,咱们一言为定。』、「欸……嗯、嗯。」琦莉虽然不能接受,但迫于收音机的强势,她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刚才只差那么一点就被下士破坏,他一定是故意的。怪不得时机会那么巧合……『真是的,最近的年轻人随随便便就马上打啵儿……』收音机唠唠叨叨地念着不知哪个时代的老人用语。
琦莉不禁长叹一口气,将视线从收音机身上移开。
她眺望着已经开始竖立第四、第五根墓碑的老驾驶员背影。他的肩膀很宽、力气很大,但背影却看起来很孤独。那名厌恶教会的老人,究竟是因为相信谁会将他的但顺传达给死者,而建造那些墓碑的呢?
越过继续作业的老人背影,琦莉静静地垂下眼睛,对着死者们的墓碑郑重地默祷。她想要对谁祷告呢?但她心中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神。
(下士,那就……)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祷。
(请你永远都不要离开,不要去任何地方,一直监视着我吧……)
会有人听见这个祷告吗?
哈维靠着货运车厢的车厢壁,隔着嘴里香烟冒出的烟,眺望着琦莉垂下头默祷的背影。从两年半前他们相遇时开始,这名少女似乎就怀疑是否有神存在,但她彷佛一定要依赖着什么似地,时常对自己也不理解的东西祈祷。
哈维,我问你喔,你有没有注意到教堂里没有神?
年仅十四岁、身穿教会寄宿学校制服的少女居然说出这句话,仔细一想,还真是怪异!
「真是笨蛋啊!为什么要为自己也不相信的东西,还学人家祷告?」
琦莉隐约听见揶揄的话语。只见她斜眼一瞪,坐在客运车厢连廊、身穿神官服的男人,就露出了一贯的讨厌笑容。
他和哈维大约距离三步。若彼此再往前走近一步,就能打到对方的要害。
「连教会的神部不相信的小鬼,居然和教会最高权利者有血缘关系,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呢!哈哈!」
卡在喉咙深处的笑声听起来让人火大,哈维也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因此根本不理他,继续看着前方并压低音调问道:
「你利用琦莉接近席格利-禄,打算做什么?」
「你心知肚明,干嘛还要问?」
对方说话的语气始终是一派轻佻,但自己仍以低沉声音继续问道:
「你打算杀他吗?」
「是又怎样,你要阻止我吗?」
哈维没有立刻回答。这时,似乎已经完成作业的老人,放下手中的十字镐,琦莉也停止祷告并抬起头来。只见她有点慌张地转向这里,一看到他们两人在说话,就露出了极度不安的表情,指着客运车厢比出「我先回去」的手势,然后就往第一节客运车厢走去。哈维远远目送着琦莉,又开始和约雅敬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