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攻击教会兵的,但刚好那群人离去,自己和琦莉却代替他们出现,于是自动变更了目标吧?也或许「那个东西」认为与穿着坚固装甲服的壮汉相比,可以更轻而易举地打败两人。
哈维焦急起来。如果另一个是在琦莉那里,那么连陪这家伙胡闹一秒的闲工夫都没有,不过独手且一只脚被抓住,加上身处水中,有许多对自己不利的因素。
(是从「那里」逃走的家伙吗?)
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但是若考虑到经由水道移动至此这一点来看,那就毫不奇怪了。这也表示,这里和首都的地底必定相互连结。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多少「那个东西」栖息在这,那些家伙似乎相当适应水性。或许是做为捕捉猎物的武器之用,下巴的骨骼与手脚的指甲异常发达,指问也张着利于拨水的半透明薄膜。
自己的身上也有武器——
哈维想起后用左手探寻大衣的口袋,手指触摸到用来磨削栅门,原本打算丢弃却忘了,因而一直放在口袋内的折叠刀。虽然已经失去了锋利的程度,但总是了胜于无。哈维握紧刀柄以拇指弹开刀子。
抓住脚踝的手倏地松开。
乍然从束缚中解脱的哈维,反而被水流翻弄着失去了方向。当他惊觉大事不妙的同时,浮出与哈维相同高度的影子自他的背后揪住。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聪明——)
哈维千钧一发地往下滑,从揪住自己的那只手中挣脱,接着猛然跃起翻身成倒立的姿势,以折叠刀刺向那个黑影的中心。
漆黑一片的视野骤然出现了红色的液体,然后有如烟雾般扩散开来。诚如预料,由于刀刀毫不锋利,对方并末身负重伤,于是哈维手中的刀子猛然往内一推然后横切,划过肌肉的沉甸触感往手上传递,顿时涌上一股异物自胃部窜升、逼近食道的不适。
不知是被骨头还是韧带勾住,无法抽出刀子,于是哈维放开刀柄,往对方的胸口猛踢,藉这个巨作用力终于浮出水面。
「咳……」
脸一浮出水面的同时,不断呼吸着快要堵塞的气息,将氧气吸回肺部。
哈维环视左右,发现水波的彼方露出白色的河岸。腕力早已消耗殆尽,但他仍设法游到那里,一攀住河岸拉起上半身,力气也全数用尽,于是就这么趴伏着暂时无法动弹。
原本丧失的感觉一口气全都回来了。激烈撞击的水声和自己不规则的呼吸;一呼吸就贯穿侧腹的疼痛;紧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重量,还有水滴从湿透的头发沿着脸颊滴落,在眼前的水泥地上渲染成深灰色的水渍。
微微挪动脸颊斜眼仰望,头顶上的高处覆盖着爬满光苔的弧型拱顶。走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去路了。
哈维喘了一口气以左手撑起身体,突然看见刚刚爬上岸的地方有个东西。
(收音机……?)
视野的不远处躺着一个灰色小箱般的物体,是一台随身收音机。
目光缓缓往更前方移动,在光苔的昏暗光线下,朦胧浮现各种被打上岸的物体轮廓。
或许也可说是被拉上岸的。
是一堆溺死的人类尸体。恐怕是那些在水道中迷路而溺死的人——大部分都被吃剩一半,人体的残骸就像是中途玩腻而被丢弃的玩具般,散得到处都是。
(是巢穴……)
哈维压抑住涌至喉咙的恶心感。那是一种类似动物的行为;动物会为了生存而去袭击其它的动物。然而,那些家伙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是去袭击出现在眼前会动的东西,然后啃噬罢了。
背后传来溅起水花的声音。
(糟了——)
哈维回过神,抬起仍浸在水中的一只脚,但此时水中伸出的手却抓住了他的脚踝,结果变成将「那个东西」拉上了河岸。
伴随着黏稠不舒服的水声,「那个东西」单手攀住河岸爬了上来。让人怀疑该不会是从身体内溢出的污水宛如瀑布般流下,在脚边形成一滩泥沼。
「那个东西」的胸口,从刚刚被折叠刀割开的伤痕往上下裂开,可以隐约看见半坏死、几乎失去机能的深黑色内脏。由那个胸口的中心略往左移,就在肋骨的后方埋着意料中的物体。
那是一个缠绕着活体线路,微弱闪烁着朦胧琥珀色光芒的椭圆形黑色石头。
颤栗在哈维的体内窜流。
「——放手!」
他想甩动被抓住的脚踝,「那个东西」反而慢慢环住哈维的下半身,贴在腿部的黏性皮肤触感让他的背脊窜起一股恶寒。
艾弗朗——
(什——)
突然在脑中呼唤的幻听,让哈维自己也吓了一跳。
贴上来的「那个东西」,其腐烂得看不出原形的脸上,重叠着另一张自己认识的脸。是一名只有蓝灰色的瞳孔勉强称得上特征,令人印象不深的男子。对方像是求助似的对哈维伸出手,半溶化脸上的半溶化嘴歪斜着——
插图131
喂,艾弗朗,是我……
「别过来!」
哈维叫嚷着挥去幻觉,同时以鞋底往对方胸口的裂痕踢去,以直接踢中裸露内脏的残暴举动将对方踢飞。或许是此举奏效,「那个东西」发出如幼犬般的哀嚎滚向河岸旁。
(为什么你会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