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莉低头对胸前的收音机求救时,眼前的吧台上出现了一个玻璃杯。
细长的玻璃杯中注入了淡琥珀色的液体。琦莉愣愣地盯着数个相连的小气泡从玻璃杯底往表面窜升,头上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请喝。」
「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这是姜汁汽水,妳喝喝看。」
呼应着亲切的用字遣词,老板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在对方的催促下,琦莉坐上吧台高脚椅,手伸向不断冒着小气泡的玻璃杯。
「妳在这里等一下吧,不久后就要开始了。」
老板只说完这一句,便又继续默默擦拭玻璃杯的工作。
什么东西要开始了?琦莉满头雾水俯视收音机,但收音机似乎也有着相同的疑惑,仅发出尖锐的杂音。琦莉将高脚椅转了四十五度,望着身后的酒吧。
一对男女在中央的座位上谈笑着,离他们稍远之处,有一名男子倾着玻璃杯静静独饮。接着望向酒吧角落,一名客人趴在散落着数个空杯子的桌面上睡着了——即使加上琦莉,顾客的人数也可以用一只手算完。不仅如此,这里虽名为现场演奏&酒吧,但似乎没有人倾听舞台上的演奏,表演者在舞台上认真演奏的萨克斯风乐声,在酒吧中寂寥地回荡。
以时间带来看,此时应该更为热闹才对。这是一间何时关门都不足为奇,冷清至极的店。
(不知道贝亚托莉克丝在做什么……)
琦莉浑身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转回吧台。嘴巴轻轻靠近玻璃杯,将杯子一倾,冰块喀啦喀啦地触碰嘴唇。夹杂甜味与些微苦涩的复杂口感,以及气泡少了点的微弱碳酸刺激,瞬间于口腔内蔓延开来。
由于无事可做,因此琦莉花了点时间,忍耐着将杯中的汽水喝光。期间除了中间座位的那对男女加点一次外,老板始终静静地擦拭着玻璃杯。单调的中板萨克斯风乐曲,就像是不停重复转动的唱片,整个酒吧弥漫着佣懒的气氛。
「这哪是现场演奏&酒吧?根本没有现场演奏啊!」
那对男女结帐离去时,男于在门口对着身旁的女子如此抱怨,琦莉这才察觉不对劲。
此时差不多已经接近打烊的时间,但贝亚托莉克丝还是没出现。闲得发慌的琦莉浮现回去的念头时,听见了男子的话,她心头一震、转身望向酒吧。
独自前来的男客也将钱置于桌上后离去,比刚刚更加昏暗的酒吧角落,只剩下那名酪酊大醉的客人仍趴在桌上熟睡。舞台上萨克斯风的演奏者,还有方才所听见的管乐声全都消失了。
事实上,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其它客人从一开始就看不见这些景象。
「差不多是时候了哦。」
脑后传来老板的声音。琦莉转向吧台,其它仍有许多该整理清洁之处,但老板却依然只是擦着玻璃杯。琦莉一脸疑惑,视线再度转回酒吧。
(咦……?)
与数秒前完全回异的景象,让琦莉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方才的冷清就像谎言一般,酒吧内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客人,显得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谈笑着,还不时望着后方的漆黑舞台,似乎正等着什么开演。
(这些人是……?)
砰……砰——……
此时传来弦乐器调弦的声音。酒吧的喧闹呼应着调弦声,顿时安静。
在缓缓渲染开来的灯光下,舞台上的景象一点一点地浮现。刚开始称不上是音乐,只是团员们各自按照自我的喜好调着音,然而过不了多久,并非蓄意配合的乐声自然而然地彼此融合,开始演奏起中板的乐曲。
琦莉在高脚椅上半挺起身,她的视线越过那些在座位上聆听演奏的顾客头顶,惊讶地凝视着舞台。那是一组四人乐团,是两种弦乐器加上一个鼓与萨克斯风的罕见组合,由负责弦乐器的一名乐手身兼主唱。虽然四个人全都是年约四十多岁、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但改变衬衫、领带和裤子吊带搭配方式的随性穿法,却略显帅气。
简短的介绍词结束时响起了喝采。喝采尚未停止之际,紧接着就进入正式表演,换成快板的热闹乐曲了。
似曾相识,不,是似曾听闻、相当耳熟的旋律——琦莉思考了一下,迅速领悟其中原由。
『啊……』
脖子下方传来收音机近似叹息的感叹声。没错!由于收音机的喜好,琦莉也有好几首歌曲重复听得足以朗朗上口。那是地下游击队电台播放的,被教会禁止的摇滚乐。
『哦,真像是作梦一般,竟然能够听到乐团的现场演奏……活着真好,不,是死了真好……』
「哈哈,好奇怪的说法。」
琦莉小声响应着一副感动至极、陶醉低语的收音机后,也轻闭双眼仔细倾听弥漫酒吧的音乐与歌声。
第一首曲目演奏结束,宾客中再度响起掌声。当琦莉也在后方小声拍着手时(下士只是小声喊着『安可……』,但想必他也在收音机内拍手喝采吧?)——
「雪莉!」
她听见有人呼唤着一个意外的名字。
琦莉错愕地停止鼓掌,目光从远处的舞台移至眼前的酒吧。坐在席间的一名客人激动地踢翻椅子站起身,睁大双眼望着她。旁边的人听见声音也跟着转过头,琦莉不禁反射地在椅子上端正坐好。
「雪莉!太好了,妳没事啊!」
「这段时间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