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向坐在月台上的少女身影。这个年龄应该会被搭讪了吧?内心也是半感佩半咒骂地思考着。
即使已经十六岁,仍只是个小孩。然而仔细打量,手脚变得修长,孩子气也早已消失(若问是否是位美女,在贝亚托莉克丝的眼中,还不至于到吸引人目光的程度),而且还流露着成人般沉着的神情——与其说像成人,倒不如说是神情冷淡来得贴切。
「我是不是不该带她来比较好?她在南海洛时还相当开朗,但是自从开始旅行后,便经常露出那样的表情。」
『旅行让她回忆起许多往事吧?特别是搭乘火车时。』
「……我啊……」
贝亚托莉克丝靠着窗缘支着脸颊、叹了口气,玻璃窗瞬间蒙上一层白色的雾气。完全没想到那个笨蛋会把那孩子丢下,至今音讯全无。」
『不是跟妳连络过一次吗?』
「就那么一次啊。」
『即使只有一次,告诉琦莉也可以让她安心啊。不告诉她真的没关系吗?』
「我说过不是不告诉她,是不能说呀!」
贝亚托莉克丝拾起头,以夹杂着略微哭泣的声音响应后,又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告诉琦莉,不过那位提供有关她母亲线索的人,正是目前身在某处,贝亚托莉克丝与收音机两人口中共通代名词为「那个笨蛋」的男人。一年半前对方要离开之际,在南海洛东部的港口邮局预先留下了连络管道。截至目前为止,贝亚托莉克丝和对方从未事先决定往后的联络方式。不过这次因为有「托付」琦莉这个名目,所以不会完全断绝消息,这才让她勉强点头答应。而对方就仅有那么一次,利用那个连络管道与她联系。
有太多糟糕的理由加在一起,让贝亚托莉克丝难以对琦莉坦白此事。
刚开始,贝亚托莉克丝约每月前往邮局一次。由于对方始终毫无音讯,之后连她自己也完全忘了有这么一回事(理由之一)今年初夏,她去港口附近采购夏装时想起了这件事,于是顺路绕到邮局去看看,结果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的邮戳日期是距离当时约半年前的秋天,投寄地点是北海洛的教区边境。即使邮局的效率不佳,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将信送达……但如果让琦莉知道那封信被丢在邮局好几个月,她铁定会生气,因此无法开口(理由之二)。加上寄信后,寄信者骤然失去音讯,以那男人的个性不可能继续逗留在投寄处这点来判断,在当地留下蛛丝马迹的可能性极低。若让琦莉有所期待,但最后却无法见面,她应该会更加失望吧(理由之三)?
而最后这个(理由之四)才是问题的症结——
提起那个重要信封的内容物,只有一张潦草写着「琦莉母亲」和情报站地点的便笺(地点究竟是在惑星上有如星星般众多的哪个城镇,对方完全只字末提,直接写着一个街名。还好从邮戳上得知了城镇名称,那个男人的表达能力真是有着无药可救的缺陷),还有一张现今已不流通的老旧纸钞。以那张纸钞代替通行证出示给情报站,应该就可以得知有关琦莉母亲的消息——这是以只有贝亚托莉克丝才能勉强理解的公式,解读出来的意思。
信封内的东西仅有这些。那男人是一个完全不会写些现在人在何处做什么,或琦莉是否安好等关心词句的人。
「……你觉得琦莉看了那封信之后会安心吗?」
『不,应该会更失落……』
「对吧!」
那个笨蛋!两人同时骂道。贝亚托莉克丝打从心底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瞪着收音机。
「因为那个笨蛋的事和你这般聊天,我也很不爽,明明你只是台收音机而已。」
『真是不好意思,俺也很不爽啊。』
「不能阻止那家伙的你也有责任。」
『俺也是莫可奈何,身为男人有男人的理由啊!』
「什么男人,你只不过是一台收音机罢了。」
贝亚托莉克丝忍不住提高分贝嚷着。隔壁包厢的乘客狐疑地瞄了一眼,贝亚托莉克丝赶紧佯装倾听收音机,视线飘向窗外。
她远眺着月台上的少女身影,回忆起一年半前的那个早晨。
「我还以为她会哭……」
『她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啊。』
「你又装作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贝亚托莉克丝再度提章首量,接着在口中嘟哝了一声:「只不过是一台收音机。」
『关于这点,妳和那个笨蛋的推测都太天真了。那孩子不是会在那种时候哭泣的小孩。』
「哼!」
贝亚托莉克丝的视线离开了月台,不悦地瞪着车窗外那一望无际的荒野。火车奔驰时,荒野的景色明明也没什么变化,一旦静止不动却让人感到快要发狂般的穷极无聊。
那个早上,贝亚托莉克丝对着在三轮货车的置货台上醒来,因发现昨夜还在身旁的人突然消失而露出不安神色的琦莉说明了原委。所谓的说明原委也只是一口气说完:「艾弗朗为了调查犹大的消息而前往首都,因为觉得妳碍手碍脚,所以把妳留下来。我没办法只好暂时照顾妳,可以吗?如果妳不喜欢我,我可以帮忙找其它收容妳的人。」然后战战兢兢等待琦莉的反应。惊讶得张着嘴倾听的琦莉咀嚼那些话之后,仅回问了一句:「哈维办完事情后就会回来吧?」贝亚托莉克丝则露出苦笑回答:「应该吧?」
「……我知道了。如果不会给贝亚托莉克丝添麻烦,我就跟贝亚托莉克丝在一起。」
令人意外的,琦莉立即识大体地如此响应,之后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琦莉的反应令人失望的过于成熟,这样应该没事了吧?贝亚托莉克丝感到暂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