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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日是由祖母决定的,并不是真正的生日。」
琦莉的生日订在冬天与春天交接之际,是春季学期开始前的最后一个冬日。祖母只因为琦莉身材娇小这个简单的理由,将她的生日订为学年的最后一天。因此,所谓生日也仅是代表自己已经十五岁罢了。
「应该跟妈妈问清楚正确的生日……」
琦莉突然说出口后,才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说。
对于沉眠于「砂之海」终点的母亲,琦莉早已决心忘却,然而一想起来,内心仍会感到相当痛楚,因此一直努力不去回想。
哈维在琦莉面前似乎也处处留心这一点,亦或是毫无兴趣而已。总之由「砂之海」终点站回来后,他便不再触及与母亲相关的话题。而那位和母亲在一起,名叫犹大的男子(至今仍不清楚对方是否为自己的父亲),过去好像是哈维的友人。哈维相当罕见地执意打探对方的消息,然而,像是突然完全死了心一股,从某个时间点之后便不再出现于话题之中了。
仔细回想,所谓的「某个时间点」好像就是抵达这个城镇后。
从位居东南大陆西侧玄关的南海洛港沿路朝东方直线前进,就可抵达将广大的南海洛教区分隔为东西两区的断层山脉。此城镇就是削缓部分断层,紧贴着斜面建筑而成的。会有这么多的坡道,也是因为如此的立足条件使然。
位于坡道最上方断层顶端的废气烟囱群,终日吐出黄灰色的烟雾,将上空的砂色云朵涂抹得更加浓厚。断层内部仍残留着些许因战争而枯竭的石化原料,为了寻找那些石化原料而开凿了坑道。南海洛中似乎仍有好几处像这样的煤矿镇,当中最大且最热闹的就属此镇了。
抵达港口约莫是两个月前的事。他们随性地于途中车站下了车,对琦莉而言,以为又是随性的铁道之旅,然而哈维不知为何突然于此落脚,并决定定居下来。
『他竟然只说了一句:因为要暂时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考量。』
「或许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考虑。」
『他看起来虽然好像没做什么,成天无所事事,但偶尔时间一到就准时出门不是吗?俺观察到这一点,觉得非常可疑。』
「你那莫名的侦探魂又复苏了……」
琦莉无力地说,不过内心也抱持着相同的疑惑。哈维每周约一、两次会于黄昏时突然出门,然后直至天明才返家。琦莉曾询问过去处,但哈维仅是简短回答玩牌而已,这实在是相当可疑。的确有时候应该是前往位在热闹街道上的赌场,毕竟对哈维来说,赌博是筹措必要经费的手段而非乐趣,因此更难想象他会热衷地玩至天亮才回家。
哈维突然说要在此住上一阵子,擅自租了公寓却又无所事事,除了偶尔会出奇不意的外出,几乎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当闲得发慌的琦莉因为苏西受伤而提出想去店里帮忙时,哈维的反应也仅是「啊——不错,去啊。」
由于旅行时并不曾在一个地方久留,因此她并不担心哈维,然而住在此镇初期,琦莉认为哈维完全无法融入社会的生活。或许是已经习惯独自旅行,因此哈维基本上只以自我为中心,生活步调无法与人配合,一旦和他人有所牵扯便感到麻烦。
如此一想,事实上哈维并非特别针对某人,这全是些许的优越感在作祟。他虽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然而在最低的限度下,他的眼中只容得下琦莉一人,也因此至今未舍弃琦莉而一直陪在她身旁。
『妳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
从脖子下方传来诧异的追问。琦莉敷衍回答着,顺便将原本缓慢的行进速度略微加快。虽然石化燃料的引擎声掩盖了两人的对话,然而行人若见到琦莉那露出微笑且自言自语的模样,一定会觉得相当怪异。
『什么事啊,笑得那么暧昧。』
「没什么,我只是非常期待今天晚上。」
『劝妳别期待那家伙会做出什么贴心的事。』
「我没有任何期待。反倒是如果他做出什么贴心的事,我才觉得浑身不对劲呢。」琦莉可能会担心起哈维那么做的背后是否有什么蹊跷,例如:会不会隔天一早醒来他就消失不见之类。
琦莉在就寝前,脑海中偶尔会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从床上爬起来窥探餐厅。见到哈维斜坐在沙发上抽着香烟,呆滞望着窗外的夜色之后,琦莉才会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蹑于蹑脚地返回床上。
『妳想要什么就请他买给妳吧!不管多少钱他都可以赚到手。』
「想要的东西……」
琦莉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虽然也不是说全然不想要什么,当然若是选衣服或日常用品,对自己而言的确有益,而且收音机的吊带也已破烂不堪。不过,这些东西都可由自己打工所赚的钱支付,因此没有必要特别要求哈维买给自己。
现在只要能够有人一起共度生日就感到十分满足了。记忆中最后一次庆生是八岁生日时,刚好是祖母去世之前的事。自从祖母去世后,所谓的生日都只是边想着:明天开始就是春季学期了,又得重新认识新室友和新同学,真是辛苦啊!然后为了搬至宿舍的新寝室,终日闷闷不乐地整理行李。
啊!想起来了,去年曾举办过暌违已久的生日派对。不过那并非自己的生日,而是室友的。
依据贝佳本人所言,她的生日是在盛夏的时候。恰巧暑假中没有其它学生,于是两人偷偷潜入学校的礼拜堂,弹着风琴尽情喧闹——
两人在一阵喧闹后疲惫地坐在地上,贝佳露出笑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年龄永远不会再增长了。」
……贝佳的年岁如果能够随之增长,相信现在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了吧?她可以清楚想象眼前仿佛有一个飘扬着长及腰际的金发,正飒爽步行的身影。擦身而过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