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赖科就醒了。隔着窗帘,能依稀感到天边泛起的亮光。是积雪的反射吧,赖科茫然拉开窗帘,向外望去。雪积得比想象中少。若天能放晴的话,一上午就能把积雪全都化掉。
外面格外吵。拧开结实的双层锁,推开窗子,哪知却是茫无所见,只有冷意纷纷涌进,使赖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幕边兀自熟睡着,似乎一点没感觉到冷,依然不盖被子就蜷曲床上,熟睡的样子仿佛一只柔弱的小动物——或者,一个坏掉的玩偶。
赖科披上大衣,朝玄关大厅走去,碰到了佣人七村。
“哎呀,早安!”睡眼惺忪的七村,向赖科打招呼道,“那位侦探先生呢?”
“还睡着。外面挺吵的,出什么事了吗?”
“打开门的认证装置被弄坏了。”
“被弄坏了?还是它自己坏了?”
“你真没听清?”七村眯缝着眼,看着赖科,露出一丝诡秘的笑,神秘地说,“该不是你弄坏的吧?”
“你说什么呢!”
“嗯,你到大门那里去看看吧。主人应该还在那里。”七村摆了摆手,离开了大厅。
赖科穿好鞋子正要出去,却被眼前的认证装置挡住了去路。从里面到外面,似乎也必须通过认证。
正不知如何是好,门从外侧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走了进来。是道桐一。只见他正用手擦着眼镜上的雾,察觉了站在玄关门口的赖科,忙低头行了一礼:“早上好!睡得如何?房间的感觉还行吧?”
“嗯,还好。对了,我刚才听七村说,大门的认证装置被弄坏了,是真的吗?”
“嗯,”道桐一沉默片刻,问道,“要来看看吗?”
赖科点了点头。
道桐一把手伸进凹口,门打开了。外面昏暗的天空上,依然飘着稀稀落落的雪片。玄关和大门之间,有好几串来回走过的脚印。赖科顺着那些脚印,冒雪走了出去。
从带顶棚的门廊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就是白色的围墙和嵌在围墙上的大门。厚实的黑漆大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和缝隙。它是连接“断头台城”与外界的唯一通道,一旦被关上,里边就完全与世隔绝了。
大门的旁边,是那间装有控制大门开关的水泥小屋。小屋的门敞着,从外面看去,一片狼藉。被砸得粉碎的部件、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配线,还有从未见过的细小的精密零部件,都散乱在小屋的地板上。从破坏的程度及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是用了相当结实的棍棒,否则其程度不会如此之甚。
“在这间小屋里,可以控制装配有静脉和声波纹认证装置的门的开关,还可以通过对讲机与外部进行通话,监视外部的情况。但这些装置全都被破坏掉了。”道桐一作着详细的说明。但即使没有这些说明,从小屋里的状况,亦能猜出个八九分。
“是你最先发现的?”
“是城间。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起身去找七村,然后两人一起去了计算机房。在检查是否有什么地方出问题时,发现控制大门的系统上,显示出了警告。”
“是你最先到的这里吗?”
“嗯,不过……在我到这里之前,小屋前面已经有了一串很模糊的脚印。因为被后来下的雪覆盖住了,所以很难辨认出是谁的。也就是说,破坏装置的人,很可能是半夜干的。”
“装置被破坏的时间,服务器上没有记录吗?”
“这个问题嘛……”
“那么,大门上配有手动开关装置吧?”
“嗯。不过,关于这个装置……”道桐一肃然道,“大门旁边,原本有个可以用来插入手摇曲柄的小洞。摇动曲柄,就能把门打开。但是……”他边说边绕到小屋后面,像是寻找什么似的,用手摸索着白色的围墙,继而打开一个突起的盖子,只见一个黑糊糊的小洞露了出来,“这小洞被铁块塞住了,以致手摇曲柄插不进去了。”
“啊?”赖科把脸凑了过去。果然,在一个四方的洞里,塞着一个看上去很硬的东西,好像是一块大小跟小洞相当的铁块。
“这样一来,用手动也无法打开大门了?”
“是的。”
“不过,这应该不是最近才塞进去的吧?你看,上面还带着铁锈,可以断定是很早前就被塞进去了。”
“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对认证装置的定期检查,我们从来都未怠慢。然而对手动部分,却几乎根本没在意过。”
赖科重新仰起头,注视着围墙。围墙很高,站在墙根仰望天空,几乎有一半视野会被遮住。若想用普通的梯子翻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这一定是视觉上的压迫感造成了心理错觉。既然能看到墙的顶端,从理论上讲,就应该能翻过去。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肯定只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在无意识地逃避。
“也就是说,我们被关在这里了,是吧?”赖科环视着四周。从大门到玄关,除了来回移动时留下的脚印以及高高屹立在那里的白墙和周围的皑皑白雪,再没有任何痕迹。
被关住了……
向远处延伸的围墙,把宅院紧紧围着。墙外的声音、气味还有空气都感觉不到。它的外边究竟有些什么?沙沙作响的树木?澄清见底的湖水?还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头顶上的天空和墙外真的连着?一直连到被围墙遮住的那边?或者说——围墙的彼端,亦有着同样的天空?
依然模糊不清的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当道桐一和赖科返回玄关大厅的时候,城间和七村已经并排站着在那里等候了。“主人,剩下的食物不多了。”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