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无多旁边的入濑都发出了均匀的酣睡声。实际上,他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几个小时。但对无多来说,就想过了几十个小时那么漫长。一直坐在那里,身体都开始发疼了。扭扭捏捏地改变姿势时,惊动了入濑。
「啊,吵醒了你了?」
暗色中,只见入濑摇了摇头。
「很遗憾,事态没有任何好转。」
入濑靠着无多。
「我从最初的案件开始,理了一个顺序。谁是被怎样杀死的,用的是怎样的凶器,凡此种种,全都仔细推敲了一番。然而,只要我沿着这个思路上片刻,就总会觉得那个人会不会还活着呢。毕竟一直都太混乱,谁活着、谁死了都完全搞不清楚了。而且每个人的尸体都没做过详细调查……不过,依然活着的人,未必一定是犯人。」
·观月先生呢
「大概遇害了。门对面看到的那双眼睛,并不是他的。总感觉有个决定性的错误,而且如果他是犯人的话,就没必要绕来绕去演戏了吧?」无多摸着受伤的淤青,「犯人是打算活着离岛,还是说决定同归于尽?这点的不同将左右着我们的命运。如果犯人打算活着离岛的话,肯定不会将全员都杀死的。但如果犯人已经有了死亡觉悟的话,那么满怀希望去做这些揣测就没意义了。如果我们不反过来将犯人杀死的话,就无法逃出升天。」
棋局发展到扫尾阶段。无多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境遇。被招呼到岛上来的侦探们接二连三遇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犯人杀人的数量可谓惊人,而且还用了出人意表的诡计,将侦探们玩弄于掌心。
「观月先生似乎说过遇害的鹫羽先生就是犯人吧?我倒不这么想,他是将计就计才说鹫羽先生是犯人的,而犯人实际上还设了一计。关于『爱丽丝·门』密室应该和他说的一致,这点我是输了!但杀害海上的那个诡计,我觉得完全推测错误,那才是犯人下的套。你仔细想想,将丝线系在衣橱上,另一端系在二楼鹫羽先生的房间窗户上。拉动丝线,使尸体与门互相碰撞,最终使隔壁房间摆好的斧头砍到海上的脑袋。这诡计真的行得通吗?说到底,不过是纸上谈兵,在纸上画画图,的确有可能行得通;但实际上,由于摩擦的阻力,力道几乎传不了吧?虽然碰上了未完成的诡计让他很是开心,但这诡计其实久没打算要完成吧?是否定那诡计极其简单,比如说走廊上的那条腿,他的切断面还露在外面。如果与门相撞,肯定会在门上留下血迹,犯人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而且线也有问题。如果靠拉线将橱门拉动,为何不准备更长的线,直接系在那架有斧头的那个衣橱上面?逐一利用尸体中转,到底有何意义?那肯定是故意取悦侦探的东西,那样富有深意地将尸体摆好,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联想到这是物理诡计吧?」
·会不会没有长线
·只好设这诡计
「肯定不会。海上遇害的那个房间有窗户,如果没有长线的话,直接从这边的窗户拉到二楼就行了。但犯人却没有这么做,大概就是要让人知道丝线是系至鹫羽先生的房间的。一般的侦探肯定会当场就否定鹫羽先生是犯人。因为鹫羽先生如果是犯人的话,没必要使用这个诡计。我猜,这是别人要陷害他而做的好事。但观月先生不同于一般的侦探。既然犯人搞鬼让人否定鹫羽先生是犯人,他就会反过来推测鹫羽先生会不会正是犯人!但这也不对,冷静地想想,原因是诡计并未成立。」
·那诡计到底是什么
「那就像是要限制侦探的行动,不可思议的魔法之类的东西。根据侦探对诡计的定性,就能预测他们后续的行动。城堡这么大,作为犯人当然想尽可能地限制欲除去对象的行动。因此,犯人就利用了诡计。不管是密室还是杀人,都是手段而非目的。增加门或准备被肢解的尸体,犯人特地设计了这么多伏线,用诡计吸引侦探们的注意,可以说,一切诡计都是要让侦探们在自己手心跳舞的舞曲。」
·犯人是谁
「不知道,但犯人已然设好了陷阱,眼下正守株待兔。除非我们主动入套,等犯人现身。」
入濑双目圆睁。
·危险
「我知道,但只有这房间是从里面反锁的,不管是站着还是躲着,都会立刻被发现。早晚都得换个地方。外面很危险,但是,反正哪里都有危险,干脆积极行动吧!」
无多起身,入濑却依然坐着,只有铐在一起的左手被带了起来。
「走吧,必须得去了。」
·哪里
「摆着棋盘的房间。」
两人走出房间,死亡不再是他人身上之物,而是随时会袭击他们的现实。眼中的一切几乎都象征着死亡——冰冷的墙壁、望不到尽头的空洞走廊。走廊里,入濑无数次因惊吓而驻足。每次,无多都会抱着她、鼓励她。
来到了游戏室的前方,无多站定。
门前,有人倒下。
是观月。
可能是他从「爱丽丝·门」的那房间逃出来了,走廊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深处。但是似乎已经断气,趴在房门前动也不动。背上有两处很大的致命伤,加上腹部也一直在出血,他身体的下面已经积起小血洼。
但是更令人惊奇的是站在观月尸体旁边的人物。
古加持。
「古加持先生?」无多退后一步,「你还活着?」
「对。」古加持眉头紧皱,俯视着观月,「不能能活着吗?又没有人来查我的脉搏,也没人确认我的呼吸。」
「可是,为什么……」
「为何装死?当然是要抓犯人,明明没杀的人却被杀了,犯人当然会想确认发生的事情而却调查尸体,然后我复活抓住他——本来这般打算,但犯人似不会轻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