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琉璃城”杀人事件 第三章

msp;“克里斯托弗。”冉慌乱地说着。

  “记事本,身份证,手表,靴子,全都是克里斯托弗的东西。少尉,我要和克里斯托弗一起回故乡呢!我俩都是蒙彼利埃[Montpellier,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城市,是法国西南部当前最重要的商业、工业中心。蒙彼利埃第三大学和巴黎大学、图卢兹大学齐名,是法国最著名的国立大学之一。

  ]出身的。可是,你看,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头,他的头去哪儿了?这样子怎么回家?是谁干的?是哪个浑蛋干的?”

  冉已经变得非常情绪化,看来我必须说些什么让他平息下来。

  “被德国佬的炮弹打中头部了。我们现在哀叹同伴的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拿起枪去替他们报仇!你说呢?”

  “你是说我们要拿着步枪去刺杀五百米以外的德国炮兵吗?到那儿以前就会被德国佬的机关枪扫成蜂窝了吧?再说,被炮弹击中,会是这样干干净净地只飞掉一个脑袋吗?”

  “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面说着,一面被自己的话怔到了。也不是不可能。确实并非绝无可能,但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我开始认真地观察面前这具尸体。从颈部的断面来看,他并不像是被炮弹爆炸的冲击掀飞了脑袋,那模糊的血肉上显露着被刀刃之类锋利的物体切割留下的痕迹。

  “事情没那么简单,”冉微微地颤抖着,“克里斯托弗的头,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一瞬间?”

  因为附近炮弹的轰鸣,我没有听清楚冉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一起走着。克里斯托弗稍微走在我后面一些。周围回荡着机关枪和炮弹的声音。啊,确实,不得不承认德国佬的大炮声音和威力都够强的。我们在炮火和子弹交织的死亡之网里穿行着。事情就发生在我走过拐角的时候。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我听见有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回过了头。克里斯托弗不见了!于是我从拐角转了回去,毫无准备地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没了头的克里斯托弗直挺挺站在那里。”

  听着冉的话,我想起了那个没了脑袋的德国兵。跟那个时候的情况太像了。他们甚至让我联想到了“六个无头骑士”。

  “冉,我们走吧,”我抓住了他的手臂,“留下来也没用。”

  正当我们准备继续行进之际,一个德国兵冷不丁从旁边的战壕翻了进来。他端着刺刀步枪,从很近的地方笔直向我冲来,一面还用德语大喊着什么。我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虽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有哪个名人这样说过。我闭上眼,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估计是被刺穿了心脏吧。然而,我睁开眼,德国兵依旧站在我眼前,似乎正要把刀子整个刺进我的身体。就这样短短一瞬,却仿佛过了几十个小时。

  就在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时候,那个德国兵被子弹从侧面射穿了头部。他的头被射出了一个小孔,鲜血飞溅,在战壕中倒了下去。他死了,尸体溅起了大片的泥水。

  “想要轮回转世,是不是还早了一点?”

  击中德国兵的是赫尔。他端着来复枪从另一个拐角走了出来。

  “啊。”

  “德国佬又冲过来了。”

  又有两个德国兵,嘶喊着向我们袭来。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了。赫尔举枪对准了其中一个,而冉则射杀了另一个。只有我的子弹,飞到更远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在战场上站着发呆,你们两个是笨蛋吗?”赫尔向我们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克里斯托弗的尸体。”

  “又是无头尸啊。”

  “又?”我条件反射似的回问他,“你也看见了无头尸?”

  “啊。就刚才,在地下壕,我看见了四具无头尸。地下壕的天顶上被开了个大口子,应该是炮弹轰的。听说德国佬的攻城炮连钢铁制成的堡垒都能击破。我想那几个人是不巧被轰掉了脑袋吧。”

  “是我们的人吗?”

  “嗯。穿着法国军装呢。估计就是那些待命的新兵吧。”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抱歉,我得去一下。”

  “去哪里?”

  “你说的那个地下壕。”

  我留下了赫尔和冉,一个人走向了地下壕。为了能快一点赶到那里,我甚至是游泳前进的。直觉告诉我,必须去那里看一看。按照现在这个水量,恐怕地下壕早成了一个池塘了吧。

  很快,我就来到了地下壕的入口。壕里的水几乎漫至天顶,看来是没法走进去了。浑浊的池水中突兀地漂浮着四具尸体。四具尸体中,有三具呈卧姿漂浮着,看起来就像是头部浸没在水里一样,但剩下的那具仰卧着的尸体很明显是没有头的了。怪异至极。今天我所见到的尸体竟全是没有头的。在这场大规模的消耗战中,我早已见过无数惨不忍睹的尸体,但今天的情况绝对非同寻常。简直可以说是怪异至极!

  正如赫尔说的那样,天顶上残留着像是被炮弹击中留下的大洞。从四个人颈部的伤口来看,他们的脑袋应该是被爆炸的冲击力掀飞的。

  就在我观察尸体的时候,一束微弱的光线从我的头顶方向穿过天顶射进了地下壕。天顶洞穴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在反着光。是德国兵的来复枪!我本能地举起枪,瞄准了发光的方向。一个德国兵从壕口上方窥探着我所在的地方。他的枪口确确实实锁定了我。我用一只眼睛观察着他,他背对着苍凉的天空,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对方。齐腰深的冰水浸泡着我,寒意从脚趾渗进心底。很显然,我处于绝对的劣势。

  “感觉怎么样?”

  那个德国兵竟用纯正的法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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