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上都挂上布匹。那么,阿诺维和弗兰德,拜托了——我和玛莉殿下,到四层去,调查一下那里的墙壁。”
于是阿诺维和弗兰德捧着布匹跑上了楼。玛莉也跟在雷因后面上了楼。这个时候,太阳早已高悬在城池上空,塔里却照样暗无天日,也许是因为射眼的位置和阶梯的构造采用了遮蔽阳光的设计吧。因为看不见路,玛莉好几次险些绊倒。走在前面的雷因每次都会关切地询问“没事吧”,换来的却是玛莉倔强地回答“闭嘴”。于是雷因听话地闭上了嘴,直到登上塔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以背影相对。
来到塔的第四层,狭窄的阶梯平台对面便是一扇木门。几乎是毫无章法地被组合装钉在一起的旧木板上,垂挂着一个算是门把的铁环。雷因握住铁环用力一拉,门静静地敞开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甚至让空气都染上了异样。玛莉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她隐隐觉得从前也曾有过同样的经历,但记忆却混沌不清,连一个头绪都无从捉住。
房间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窗子,也没有灯光。
“蜡烛会在哪里呢?”雷因自言自语,将房间环视了一圈,“有了。”
他走到一个烛台前面,擦亮了打火石。橙色的烛光便从容地在黑暗中舒展开来。
玛莉把身子藏在雷因的背后,努力地观察着四周。在这个被修建成圆形的不大的房间里,一张满身朽木的桌子像是被遗弃一般的横着,桌上的酒杯早已不知去向。
“有问题的是墙壁吧。”
雷因把手放到了右面的石壁上。它看起来就跟普通的石头墙壁没什么两样。
“看不见的脚印的主人,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眼下,脚印已然无从寻觅了。”
雷因蹲下身检查着地面。他的手指撑着脚边的地,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思考。
“怎么样?”
“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不过,要找到脚印并不困难。玛莉殿下,我到二楼去拿个水壶上来,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啊,等等。”
然而雷因话音刚落,便只身下了楼。小屋里静得连心跳都能听到,玛莉只觉得毛骨悚然。“雷因。”她试着轻轻呼唤,却没有回应。所幸,雷因很快就提着水壶回来了。玛莉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看着她的骑士。她摸着胸口,向雷因靠了过去。
“你是想欺负我吧。”
“不是的。玛莉殿下,请看。”
雷因一手拿起烛台,把蜡烛斜斜举着,故意将溶了的烛蜡洒落地面。趁着尚未凝固,他把脚放到了那些半液体状的蜡上。薄薄的烛蜡在地面上游动着,就像一条条脆弱的血管。雷因脚底黏着薄蜡,一步一步向石壁走去。直到走到石壁前,他就转过身,把壶里接的水全部泼到了地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制造脚印。”
雷因指着地面。
只见洒了一地的水膜上脱出了一颗颗水珠,他的脚印随之一个一个地被刻到了地面上。玛莉的脑海中翻涌起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洒了一地的葡萄酒上却出现了脚印。此刻,仿佛那一幕重现在她面前。
“脚印的真身,就是烛蜡。”
“怎么解释?”
“烛蜡不会溶到水里,因此能够分开水膜。假设像我刚才那样,在滴上了蜡的地方踩过,脚底就会黏上蜡了。随着走动,这些蜡又附着到地面上,呈现出脚印的形状。如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这些脚印的,但如果有水之类的液体洒在上面,脚印就清晰可见了。因为蜡制的脚印分开了水膜。所以,看不见主人的脚印的真身,其实是脚印形状的烛蜡。”
“什么嘛,竟然是蜡!太傻了。”玛莉显得有些愤慨,“可是,母后和父皇到底去了哪里呢?他们两个从这房间消失了,这是事实啊。”
“留下了烛蜡脚印的人,恐怕是佐夫洛殿下吧。佐夫洛殿下拿着烛台,不经意洒下了烛蜡,又不经意踩到了烛蜡,遂出现玛莉殿下您看到的那一幕。然而,佐夫洛殿下是如何消失的呢?装着葡萄酒的杯子又为何无缘无故被打翻了呢?”
“我不明白。”
“让我尽量简洁地分析给您听吧。”雷因的表情很认真,“估计阿诺维和弗兰德也差不多完成工作了吧。玛莉殿下,我们到第一层去吧。”
雷因再次一个人走出了房间。再也不想落单的玛莉马上一面喊着雷因的名字,一面追了出去。
一到下面,便看见阿诺维和弗兰德正以一副无事可做的模样候着他们前来。两人对雷因说了一句“搞定了”,雷因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到城外面去。”
于是,四个人离开了塔,走在了通往宫殿的回廊上。他们穿过骑士们的休息室,又绕进了食堂,在迂回曲折的走廊尽头推开了厚重的木门,来到了内外城墙之间的中庭。许久不见的耀眼阳光照得玛莉有些头晕目眩。她的脚边,短短的杂草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露珠折射着阳光,像一颗颗水晶。走在最前面的雷因回过头,仰望着东侧塔的方向,然而塔的形容已被宫殿建筑的阴影所遮掩,难以看清。
经过一番跋涉,一行人总算抵达巨大的城门之前。守门的卫兵一脸倦怠,循例问道:“要出城?”“稍微出去走走。”雷因答道。门卫随即钻进城墙中的内部通道,把城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要从外面看看东侧塔。”
一出城门,玛莉的视线就被小山坡上满目的青绿吸引了。一阵风吹过,绿浪涌动。在那浪尖上,是成排的落叶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