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君代为了还书,再次来到了图书馆。她站在玄关的垫毯上,蹬着脚抖落沾在靴上的雪粒。馆内热闹的声音远远传来,是笑声。对“最尽头的图书馆”而言,有几件事物是极不相称的,其中之一便是笑声。尽管如此,君代却被笑声感染,心情很自然地愉快起来。
大厅里照常空无一人。被排成人字形的沙发同样空着。穿过大厅走向前台,才发现那里倒是人口充足、一反冷清的常态。除了雾冷和歌未歌这两个工作人员,美希也在。
美希上半身靠在前台,双手托腮,跟两个管理员聊得不亦乐乎。刚才的笑声似乎正是这两个女生发出的。君代一走过去,美希就“呀”的一声,扬手唤她过来。君代微笑着说了声“早上好”。
“美希姐,今天学校放假?”
“大学啊,就是个我一天到晚想翘课的地方。”
“大学里,有意思吗?”
“有意思才怪。”
“那你为何还要去?”
“我可没去噢。”
“啊,是这样啊。”(笑)
“这个要还了是吗?”雾冷从君代手中接过了书,“歌未歌,给这书盖上还书戳。”
“印戳在哪里啊?”
“在你面前。”
雾冷指了指前台的桌面。
“歌未歌同志还真是健忘的典范,”美希坏笑道,“我看,迟早会连她是谁都忘掉的。”
可惜,面对着美希的调侃,歌未歌只是专注于还书的工作,没有一丝回应。
“不用急着还啦,呵呵。”
君代从歌未歌手中接过了图书证,上面歪歪斜斜地被按上了指示着还书日期的印戳。美希马上不死心地进一步取笑起歌未歌来,这下终于把她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歌未歌、美希和雾冷,他们都是君代的朋友。如果她选择了在医院里终了此生的话,恐怕就根本不可能跟这样的朋友相识了吧。
“歌未歌姐,你昨天忘记拿走的是雨伞吧?”
君代有点怯怯地问道。
“是哦。你怎么知道的?”
“不好意思,”君代说着把昨天雾冷借给她的雨伞交了出来,“这伞是歌未歌姐的呢。昨天雾冷先生把它借给我了,我也没怎么看就撑回家了。到家一看,才发现伞柄上工工整整地刻着歌未歌姐的名字呢。”
“呜呜呜——我啊,昨天到家时满身都是雪了。”
“在大厅碰见时,你没注意到我拿的是你那把伞?”
“嗯,完全没注意到。”
“自作主张就把伞借出去的雾冷先生最坏了。”
美希伸出手指指向了雾冷。
“是老爱落东西的歌未歌自己不好啦。”
“果然还是我自作孽啊——”
歌未歌一脸哀怨地垂下了肩膀。君代把伞塞到她手里,再次道了歉。歌未歌马上就恢复了精神,把伞放回到前台下。
“对了对了,那个帅哥哥是谁啊,君代?”
美希一脸好奇笑眯眯地问道。
“啊,你说谁?”
“刚才有个陌生男人向我们打听你噢。他问我‘君代小姐还没有来吗’,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不知道哎’,现在想想真该找个更像样点的回答才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美希所说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树徒吧。君代想起了昨天那段不算愉快的相遇。
“其实我也不认识他。那个人……突然就冒了出来,跟我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
“说他爱着你之类的?”
“起先是类似的东西吧,”君代有些厌烦,“还说什么我跟他都经历了轮回转世,还背负着互相残杀的命运之类的。”
“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雾冷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看这不像是泡美眉,倒像是信徒宣扬教义呢。说不定明天教主大人就大驾光临了。”
“开什么玩笑!”
“我错了。别瞪我啊。”
“倘若那家伙敢对你做出奇怪举动的话,我们一定会狠狠教训他的!不过,君代,你先给我们说说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吧。”美希兴致勃勃地说着,“你该……想要个男朋友吧?”
“一点都不想要。”
“可悲、可叹啊……”美希竟然激动起来,“怎能说这种话呢!你啊,在有男朋友以前可不准死哦,我不允许你死!”她情绪激昂地说着。
“知道了啦。我过去找他看看。”
“他是向那个方向去了哦。”
雾冷指了指图书室的方向。歌未歌则是不紧不慢地说了声“走好”。
君代挥别了前台,向书架林立的图书室走去。推开那扇虚掩的没有玻璃窗装饰的木门,她走进了静谧的书海。图书室似乎终年拉着厚厚的窗帘,就算是大白天都显得有些昏暗。而此刻,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零星洒进,偎在她的脚边,明晃晃地闪着。似乎一切都很美好。君代穿行在书架的间隔中,追踪着新鲜的足迹。那老旧的木纹地板上,一个个濡湿的脚印清晰可见。她两侧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