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丽华堆在心里的疙瘩积了又积、积了又积。
她确实感觉到,自己从中获得了某种「灵光一现的感觉」。
那不是经过深思的想法,几乎是反射性地,宛如溺水者急着想揪住岸边的稻杆那般。
丽华决定顺着那种感觉走。
「…………受不了你,在主人身旁伺侯时,居然还会打磕睡。我看这只能解释成你精神太松懈了。还是说,你根本无心尽好自己的职责呢?」
「不,怎么会,哪有这种事!我都有认真——」
「那我重新和你确认吧。」
丽华语气强硬。简直像在控诉死刑犯似地。
「每日身肩重责的我,可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本小姐会受伤,并且被迫搁置这种繁忙的职务,难道原因不是出在你身上?而你对这件事感到自责,才会成为绝对服从本小姐的随从,打算借此洗脱罪过。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是……是的。没有错。」
峻护挺直被脊,像是新兵在接受魔鬼班长操练那般,规规矩矩地开口回答,额头猛冒汗的他,脸色与其说是生物,还更接近无机物。
「你说过会服从本小姐的话,而且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对吧?」
「是的,我确实说过。」
「那么——」
丽华知道自己嘴唇在发抖。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停了一阵才又继续说道:
「那你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
说完,她对峻护招手。
峻护讶异了一瞬。
然后他照着指示行动,走到了丽华眼前。
「………………」
这种事情,要打住就必须趁现在——丽华心里有个忠告的声音。你想要的是这种形式的关系吗?知不知耻啊?也有声音这么指责她。
另一边还有这样的声音——到这个地步你还先退缩?煞有其事地讲了这么多,如果现在打住,你要怎么敷衍过去?假如这不是你想要的形式,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打算怎么去实现?反正你就是没那种胆量嘛。
夹在两种声音之间,丽华摇摆不定。然而这已经不是让她犹豫的时候了。在赶鸭子上架的局面下,她抱着从清水寺跳崖的觉悟,采取了接下来的行动。
就算天地逆转,她也没办法亲口讲出这项要求。
所以丽华只能静静闭上眼,微微噘起嘴唇。
「…………!」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清楚感受到峻护动摇。同时那也可以证明,对方精确地明白了主人的想法。了解到自己已经涉足无法回头的领域,一股好似要让人窒息的紧张感扑向丽华全身。
一秒。
两秒。
时间流逝。有如行进于泥泽那般令人不耐,也像被人勒住脖子一点一点地折磨。
屏住呼吸的峻护不动,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紧张与压力不输丽华。可以听见与急促呼吸一同传来的吞口水声音。
(我这样做——)
丽华在心中独白。
(没错,这只是对男仆人的一种消遣,非常贵族式的消遣。我不过是在逗这个木头男玩嘛,仅止如此而已。)
只顾闭着眼等待对方回应的这段时间,使丽华产生错觉,仿佛自己的身体正缓缓从指尖依序蒸发成烟雾。
这感觉简直像一个人孤孤单单被留在宇宙深渊中,正无声无息地逐渐溶入于虚无。
为了鼓舞快要气馁的心,丽华开始默念各种咒语。
(谁叫这男的伤了我,让我变成瑕疵品,所以他必须老老实实负起责任。虽然「瑕疵」这个字的意思用在这种地方可能根本不对,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啦!)
(这反而是本小姐给他的亲切。因为这男的犯了罪,就非得赎罪才可以。我只是帮忙他赎罪罢了。被他感谢才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好内疚。)
(基本上都是这男的不好。谁叫他个性那么木头又迟钝,死板得简直像一座难攻不陷的要塞,让本小姐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可是他有时候还会搞暧昧,让人没办法死心。像这种罪孽深重男人,找遍三千世界也没有第二个。偶尔也要让他吃吃这种苦才公平。)
丽华自我辩解的说词,已经超越她平时转移责任那一套,进入内容支离破碎的境界了。
这就是她豁出去的程度。从闭上眼睛算起恐怕还没有经过三十秒。即使如此,她的状况也已经十足面临极限。
(拜托你——)
丽华在心中恳求。
不止眼睛,她连全身上下都绷紧,像是要含在嘴里喊出来似地。
拜托你,给我回应。
在我被压垮之前,快一点。
「啊…………」
缓缓地。
她感觉到对方有动静。
在形同永远的刹那中,眼前的男人正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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