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我忘个一干二净了。
他低下头,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恶心。
你说什么?
我说恶心,就是恶心。
峻护的意识突然开始自由翱翔。
他的视野变得一片雪白。同时,他脆弱的膝盖开始变得无力,但他仍然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强自支撑着。只见他向撑在膝盖上的手加重力道,顽强地支撑着,指甲几乎快要陷入肉里,手背上暴起的血管仿佛要爆出血来。
我很没用,什么都不知道,一遇到麻烦便会马上逃走。脑袋又笨,考虑又不周到,虽然多少有些力量,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靠不住,丝毫不值得期待。啊,首先,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的恶心。
真由争取到的时间支撑着峻护。虽然恢复的体力微乎其微,但这些体力已经足够峻护去做他想做,而且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不过,让我感到更恶心的是你,希尔德。你说了很多抱怨不幸的话吧。但你至少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了这个能力,就可以无所不能。实际上,你所生活的人生是值得尊敬的,你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有死,还可以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你真的很了不起,就是个超人。虽然你只生活了十年,但已经像仙人一样了,并不是因为打扮得漂亮,而是从本质上就像个仙人。啊,混蛋,恶心。
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希尔德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是在以一个不会正常说话的人为对手吗根本就是在独自表演一出闹剧吗
吵死了。这个我知道。
确实被打得过头了,脑子几乎无法思考也是事实。即便峻护也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副丑态。
可是,峻护就是想说。
关于无理。
关于自己的软弱。
或者关于对手的强大。
关于丑、关于美、关于可能、关于光明。
关于叛逆、关于愤怒、关于绝望、关于希望。
关于蔚蓝的天空、关于在夜晚森林的树洞里一直睁着眼睛的蝙蝠。
关于悲伤。
关于温暖。
峻护考虑的事情与感情一起不停地旋转着,令他只能捉住其中的某段碎片。
即使认真地说,他也很难将自己想说的意思表达出百分之一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明白一件事。
自己现在也许在唾弃上天。
啊,混蛋,真的很恶心。所有的一切都很恶心。无论什么都很恶心。
这时候,峻护口中含混不清地咒骂着。他每踏出一步都要花好几秒的时间,关节和筋脉都变得十分脆弱,只有眼睛在闪闪发光,就像飘满油花的汤一样,狠狠地盯着让自己恶心的原因。
所以,我要揍你。
惊人的丑态,与真由展现出的潇洒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这是他必须做的。
不打这家伙一拳就不罢休。
不打这家伙一拳的话,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总是,就是要揍她。
死了都要揍她,变成鬼也要揍她。
这和你是男是女没关系,和你多么了不起也没关系,就算你是让姐姐和美树彦都低头的对手也好,是这个世界的王者也好,不,就算你是神也好,我都不会客气的。
峻护意识模糊地俯视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小而又很了不起的少女。
这就是我的回答。
峻护高高地举起拳头。
我要揍飞你,然后,变得幸福吧。
接着,又响起一声闷响。
********
等到峻护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挥出了拳头。
在仍未散去的浓密晨雾中,峻护的脑中一片空明,他开始确认着眼前的情况。
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抓住的浓雾,宛如间接照明般的模糊阳光,散布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还有自己那会令医生目瞪口呆的身体。
还有
伸出的手臂和手臂前端的拳头,以及拳头击中的东西。
太幼稚了。
峻护的拳头击中了希尔德的脸颊,而她仍然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的主张,更不是什么回答,这和婴儿的哭泣有什么分别?完全没有什么道理,根本就是你感情的无用宣泄。
希尔德纹丝不动。
峻护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打在一块巨岩或是一颗巨树上。
无论是被击中前,被击中时,还是被击中后,她都纹丝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挥拳的对手,从正面实实在在地承受了对手的攻击,展现出了如大地般宽广的胸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