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渐渐不疼了。
自事故以来,我连呼吸都有点害怕,但现在已经能够放心开口说话。腿脚还是痛个不停,不过只要有止痛剂辅助,我还是可以忍耐的。
宫市医生拿着文件夹走进病房。他打开文件夹写了些什么,接着翻开我的住院服,看了眼大腿处的手术疤痕,笑道:
“伤口状况良好。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轮椅了。”
如果不是他亲口告知我这则好消息,如果是以书面形式通知的话,那我肯定要忍不住高举双臂大喊一声“呀吼”了。但面对医生,我还是努力保持平静,可喜悦之情实在难以压抑:
“谢谢您!”
我颤抖地说出道谢之后,医生又对我说明了好几件事,说实话,我基本没听进去。宫室医生最后再次强调:
“为了早一点出院,一起努力吧。”
宫室医生刚出去,理疗师马渕先生就进来了。我把医生许可我坐轮椅这件事也告诉了马渕先生,马渕先生那张刚毅的面庞顿时绽开笑容。
“太好了!这就是康复的第一步!”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进行站立的康复治疗呢?”
“那还要再等一阵子。不过,我想应该也不会等太久了。”
随着我的恢复状况进展,康复治疗时就更需要用力气了。我当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微词,只是每次康复治疗结束,我都会出一身薄汗。
我很想立刻下床坐轮椅,但也不能单纯就为这个摁下按钮呼叫护士。等护士下次来的时候,我再乘机请她帮忙吧。我仰望天花板,莫名有点紧张起来。山里先生来打扫卫生了。清理垃圾桶,拖完地,他就出去了。为什么护士今天迟迟不来呢?我把手臂枕在脑袋下边,叹了口气。
我仔细想了想,护士只会因为工作需要来这间病房,比如分发食物或者更换药袋等。事先察觉到病人想坐轮椅,明明没工作要求,还要特地跑来病房。这种事确实怎么想都不大可能。
结果,短发护士还是如以往那般在午饭时分现身。我很清楚分发午餐时间的工作相当繁忙,所以没打算在饭前就开口请她让我坐轮椅。吃完饭、喝完水,护士进来把餐盘撤走。这时,我终于找到机会说:
“不好意思,宫室医生说可以让护士帮我坐轮椅。那个,能请你帮我吗?”
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好机会,没想到收午餐时一样时间紧凑。我立刻察觉到护士的表情僵硬了。
“我去确认一下。”
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心里感到十分抱歉。
差不多等了有三十多分钟,护士才推着轮椅回来。我看到那轮椅时,内心就像是开了烟火大会,欢呼雀跃的感觉简直不亚于小时候父母送给我第一辆自行车,不,是比那时候更加开心。我兴奋地说: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护士用冷淡的目光看着我,说:
“这是医院的备用轮椅。”
我想问的当然不是这轮椅是不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而是想问在我住院期间,这轮椅是不是只有我能用。但问题一旦问出口就不再有解释的时机,我在护士眼里已经变成了对着轮椅说蠢话的高中生。
没有护士帮忙,我自己可没法下床坐轮椅。毕竟我大腿里打着钢钉呢,绝对不能承担任何重量。万一我失去平衡,从轮椅上摔倒,伤口很可能就会重新迸裂……这些风险,宫室医生应该都计算过吧?
护士先让我坐在床边。拿出住院用拖鞋——我一次都没穿过的拖鞋——帮我穿上,再让我把脚放在地上。叮嘱我绝对不可以把重心放在右脚。她又把轮椅推到床斜对面,接下去只需要以我的左脚为轴心,帮我把身体转一圈就好。
我发现护士神情凝重,脸色认真得可怕。
她走到我身旁,皱起眉头,表情透着烦恼。此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位护士也许还是个新人?假如她是老手,现在这副紧张感未免有点太过了。况且,护士即便心里紧张,也不该表露到连病人都注意到的程度吧?这位护士看外貌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果然是经验不足的缘故吗?
大概是轮椅的轮子固定得不够死,我刚坐到轮椅上,轮椅就往后头倒退了少许。
在将要坐到椅子的时候,假如有人把椅子抽走,那估计任谁都会一屁股摔个正着,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及时反应过来并控制好平衡。所以我发觉轮椅往后退的时候,喉咙深处顿时发出了无声的悲鸣,心跳声噌噌上涨。
说不定那一刹那的恐怖感比我被车撞的时候还要强烈。万幸,轮椅只是微微后退了一点,护士就伸手握住手把定住轮椅,我终于顺利地坐在了轮椅上。
心脏还是咚咚咚跳个不停,我转头看了眼护士。虽说这个人没能把轮椅轮子定死,但也是她握住手把固定好轮椅。我还是得说一句:
“谢谢。”
护士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一桩事故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问道:
“你想去哪里?”
自从得知能坐轮椅,我就决定好了目的地,当下毫不犹豫地说:
“请推我去卫生间。”
住院以来,我的大小排泄全都拜托护士照料。尽管往后我的移动还是得麻烦护士,可要能自行解决上厕所的问题,心情不知道轻松了多少。护士没有多说话,推轮椅走出病房。
我在这间个人病房带了多少天了呢?话说我进这家医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听宫室医生说明伤情后就立刻接受了全身麻醉和大腿手术,做完手术再被人用担架车抬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