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肯定有悔恨吧。”
我孰视健吾,心想:他这个说法可真古怪。
“悔恨?”
“不是吗?”
总感觉他知道什么隐情却不言明。仔细想想,如果他只是在采访过程中偶然听到日坂这个名字,刚才的反应不是太大了一点吗?哪怕他不是成心对我有所隐瞒,我们在这个话题上一定存在某种认知错位。
我暂时理不清头绪,只好试探道:
“我初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日坂君。”
健吾似有所属地点头应和。
为什么他会用悔恨这个词呢?难道是推测我是想要道歉却没有机会道歉这种情况,所以就顺嘴说了这个词吗?
“日坂君现在是出国留学去了吗?”
夕阳文火慢烤着整间病房,刹那间,健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他还以为我开了个尴尬的玩笑,但我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健吾转瞬便察觉到我并非开玩笑,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我之后,脸色一沉,稍作叹息,说:
“……不,他好像自杀了。”
这次轮到我发火了。这种玩笑太恶劣了。
“骗人!”
“也许是骗人的吧。”
健吾淡淡地附和道:
“只不过我确实是听人这么说的。至于自杀理由就不晓得了。我想不起他当时具体怎么说了,总之我问三笠学长‘高中以后就没想过再找对方来一场复仇赛吗’。如今想来,学长那天一说出日坂的名字就后悔了。学长说了句‘我想啊’,然后就低头不语了。见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采访,学长才补充了一句‘我听说他自杀了’。”
“企图自杀未必就代表成功,日坂君应该还活着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敢再追问下去呢?”
……确实。健吾没道理追问学长,既然他没有追问,自然就不会知道结果。
我仍是不依不挠:
“健吾。你能调查一下吗?调查一下日坂君是不是真的……那个……死了?”
健吾是个好人。但好人对我犯愁道:
“我是很想接受你的委托,可三笠学长已经毕业了。况且……对不起,常悟朗。我也要备考。”
啊,当然,我的备考是结束了,可健吾的备考却还长着呢。我这是怎么了?
“抱歉,是我失言了,你把这件事忘掉就好。”
我无力地摆摆手,健吾毕恭毕敬对我低头致意:
“对不起。”
该道歉的一方明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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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吾离开病房后,我转头看向窗帘,发觉太阳已经下山。这里的窗帘遮光性能很差,白天房间里阳光充盈,夜晚自然也就漆黑一片。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我本以为是来送晚饭的,就应了声:
“请进。”
房门打开,走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即便抛开我躺在床上这个仰视视角,这两人的体格也足以称得上“体壮如牛”了。和他们相比,堂岛健吾一下就相形见绌,显得就像成长期的孩子。这两人一个穿着衬衫,一个肩披外套。披外套的那个人先开口道:
“真是太遭殃了,太不幸了。请容我们前来探望,向您致意。我是木良警署交通科的,敝姓胜木。养病期间前来打搅,真是万分抱歉。不过我们只想问几个简单问题就走。”
这人语气温柔,可字里行间却暗含不由人拒绝的强硬态度。
我听到肇事逃逸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警方来找我了。他们现在才来,我甚至觉得行动还有点慢了呢。估计警方本打算第一时间就来找我,可那时候我还昏迷不醒,后来又全身麻醉接受手术,所以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时机吧。可不管怎么说,健吾居然比警方还早一步来找我,着实有趣。
我回答道:
“好的。”
“那么,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职业以及住址。”
“我叫小鸠常悟朗,经常的常,醒悟的悟,开朗的朗。十八岁,船户高中三年级……还有什么来着?”
“住址。”
我现在的住址是木良市民医院。脑海里忽然升起跟他们开个小玩笑的冲动,但他们想来是不会笑的。因此我老老实实把家庭住址报了一遍。胜木警官在警官手册上飞速记录,说:
“事故发生日期?”
“十二月二十二日……应该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还能再精确一点吗?”
就算他这么问,我当时可是飞在半空中,哪里会想起来看一眼时间呢?
“事故之后我就昏迷了,不知道准确时间。”
“大致估计一下呢?”
“大致估计就是四点半左右。”
“是四点半之前还是之后?”
我明白这是他们的工作,可再怎么追问,不知道的东西是回答不出来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