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吃吃地笑著。
「真厉害,你好像亲眼看到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只要有收据就行了。」
「……收据?」
小佐内的语气第一次流露出不安。没错,收据。我好好地收起来了,还影印了一份。内容我记得很清楚。
「六月十二日星期四,二十三点五十一分,你在三界堂书店北浦分店买了含税六百零九圆的文库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到这张收据吗?」
「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
她嘴上这样说,但显然是骗人的,而且她在说话时还有些尴尬地垂下目光。我靠直觉就看得出来。我立刻反驳:
「骗人。」
「真过分。」
「因为隔天就是纵火的日子──六月十三日星期五。那天雨下得很大,校刊社只能放弃监视。我心想放学后可能会有人去社办,结果却看到你。小佐内,你那天把文库本掉在社办,收据就夹在里面。」
虽然是在黑夜,我还是清楚地看到小佐内有一瞬间咬住下唇。
质问小佐内的新鲜感令我觉得非常奇妙。从我和小佐内交往以来,一直是我在掌握主导权,因为小佐内除了跟甜点有关的事,从来不主动发表意见。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一种掌握不了她的感觉。她总是一副随和的样子,却老是在关键的时候闪避我。这种挫败感始终令我挥之不去。
但是我今晚却把小佐内逼到了穷途末路。一想到这里,心中涌出的成就感大到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那张收据可以证明你在台风到来的星期四去过预定纵火的地点。你刚才说今晚是来亲戚家玩,那六月你还有什么藉口?散步吗?」
小佐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继续说。」
「我正在问你话。」
「我之后会一次全部说完,所以你先继续吧。」
她垂低视线,窄小的肩膀颤抖著,但我可不打算手下留情……这是因为很气小佐内瞒了我将近一年吗?
「好吧,我继续。我发现你五月出现在火灾现场,六月又事先去勘查,所以重新审视你这个人,回想我们从去年九月交往以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我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为了搜集情报才故意接近我的,因为和我交往就能掌握校刊社的动向。所幸,这是不可能的。」
提出交往要求的人是我。去年九月,我和放学后独自待在图书室的小佐内第一次说话,之后她带我去咖啡厅,我在那里对她说「和我交往吧」。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是从今年一月开始追踪连续纵火案。因为五日市提议报导慈善义卖,所以《船户月报》才开始出现校外新闻。小佐内知道我得到了机会,还为我感到开心。
而连续纵火案是从去年十月开始的。
「然后我就想到连续纵火案的第一篇报导。我对那篇报导很有信心,以为船户高中的每个人都会大受震撼,结果反应却不如预期,尤其是你,你的态度简直是不屑一顾。
到了三月,报导才开始受到重视。因为我连续两个月正确预测到纵火地点,证明我的推论并不是碰巧猜中,班上的同学都很捧场,学生指导部却跑来搅局,我当时还以为一切都毁了,如果不是堂岛学长帮忙说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校刊社了。」
我已经忘记学生指导部的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了。他当面痛斥我的报导,或许是因为私生活不顺利而情绪失控吧。我本来已经死心,打算放弃报导,冰谷却鼓励我继续写。然后……
「我想起来了,当时告诉我那位老师要调走的就是你。你给我看了调职的报导。记得吗?就在那间日式点心店。」
「是『樱庵』吧。我无论如何都要推荐他们的双球冰淇淋。」
一讲到甜点,小佐内就显得神采飞扬。
即使是在今晚这种情况,小佐内提到冰淇淋时,依然表现得如此雀跃。我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这样啊。可是你那天说的话让我非常在意,我夜晚躺在床上都还在想,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你大概已经忘了吧,你对我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一旦开始回忆,当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别再淘气了,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我做了什么「淘气」的事吗?小佐内为什么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当时我不知道理由,只是隐约感到她不支持我继续追踪连续纵火案。但这又是为什么?
「然后是四月的事。堂岛社长在编辑会议上宣布退社,所以我当上社长,校刊社也开始全力报导纵火案。那一天……」
我说得欲言又止。那天我试图亲吻小佐内,那实在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当时又反对我了。
「那一天你又说了『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我问你理由,你却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小佐内这样说过──「我是个小市民,我喜欢的也是小市民」。
她当然是在说谎!
「想起这件事,我才发现,你反对我追踪纵火案没有任何像样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若继续调查下去,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再加上你五月和六月的诡异行动,我就可以确定了。」
我用丹田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