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结果真的星期四就进货了。星期五,我在学校拿到了那本书,也把代垫的钱还给朋友了。我朋友毕竟是在书店打工的,她用塑胶袋把书包得很好,所以书没有被淋湿。她做事真的很周到呢,还一并附上了收据。」
小佐内没有表现出得意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叙述。
「所以啊,我在六月的那一天并没有去北浦町。」
少骗人了,我才不相信。
「……谁相信啊。你是刚刚才想出来的吧?」
「对不起,我说来伯父家是骗人的。因为我刚才说了谎,你现在就不相信我了吗?」
小佐内歪著脑袋,抬眼瞄著我。
「所以我才要先说这件事,因为你一定会相信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把那个朋友的手机号码给你,随便你要怎么问她。我也可以给你看我传给她的讯息,上面还有日期,应该更可信吧。」
小佐内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真的假的?
「就算你六月没有去……」
「你不亲自确认看看吗?」
小佐内歪著头说。与其纠结那种随便就能查出来的事,我还有更想确认的事。
「五月你确实出现在纵火现场了。此外,还有那把铁槌。」
「那我接下来就说明这一点。」
小佐内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铁槌。
「这把铁槌不是船高园艺社去年十月被偷的那一把,而是我上个月在『Panorama Island』买的。」
这一句话让我在两方面大出意料。
第一,这把铁槌竟然是小佐内最近才买的。第二,小佐内竟然知道园艺社掉了铁槌的事。
难道她是在婉转地认罪吗?
「偷了园艺社铁槌的人……」
「大概是纵火犯吧,但我也不太确定。我只是听到第三者的转述。」
「转述?是谁跟你说的?这件事应该只有我知道啊。」
小佐内眯细了眼睛。
「瓜野,你今天一直很粗心耶。为什么你觉得只有你知道?纵火犯当然知道,受害者也都知道。」
「那是另一回事。因为你就是凶手所以才会知道。」
「明明是同一回事……算了,没关系。其实我不是听第三者转述的。而且就算不是纵火犯或受害者,也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令我想到了冰谷优人。可是冰谷和小佐内应该互不相识。那园艺社的里村呢?
我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你很努力地调查纵火案,查到的资料全放在文件夹里,只要认真看过资料,都能知道得和你一样多。你为什么这么小看社员们的理解能力呢?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依照自己的步调在调查吗?」
是说五日市吗?还是那些只做人家交代的事情的高一生?
「那些家伙根本什么都没说。」
「因为你是社长嘛,他们不可能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全都告诉你。如果能这么做就轻松多了。
我会知道铁槌的事,只是因为看了那些资料。你们不是把东西随便放在印刷准备室吗?只要去教职员室就能借到钥匙,所以我轻轻松松地看到了资料。里面没有直接写出『纵火犯在现场使用铁槌』,但是只要看到证词和现场照片,就能猜出你是怎么想的了。」
我想起来了,六月的台风天,小佐内不知为何出现在印刷准备室。
小佐内又轻轻踢了铁槌一脚。
「还有,如果你真的理解自己做出的结论,刚刚在起火的小屋旁边见面时,你应该会立刻注意到我拿的并不是被偷的那把铁锤。只要每次火灾现场的痕迹都是同一把铁槌造成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拿的铁槌不是那一把。
可是你却把我带著铁槌这件事当成指控我的证据,真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喔喔,我的确觉得有点奇怪。」
我脱口说出这句话以后才发现不妙,但已经太迟了。我只是在充面子,小佐内一定看出来了。虽然她看出来了,却只是温柔地微笑。
「果然是这样。你刚才大概是太慌乱了,才会不小心疏忽。但是你现在应该注意到了吧,这把铁槌没有拔钉器。」
小佐内用脚尖踢著的铁槌的确没有拔钉器。
园艺社的人是怎么形容那把铁槌的?我搜集的资料里应该有证词,但那已经是将近一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园艺社的铁锤是要带去拆招牌的。资料上写著他们把招牌拆成碎片堆在一起,可见不是用铁槌敲碎招牌,而是拔起招牌,拆掉钉子,让木板散开之后再堆起来。而且园艺社的里村说的并不是铁槌,如果文件夹里的资料没错,被偷走的其实是拔钉锤。把拔钉槌说成铁槌的是你。为什么呢?因为这样说比较帅吗?
此外,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在安静的夜里拿铁槌猛敲。在住宅区或其他容易引人注意的纵火地点,应该有一些痕迹是只能用尖锐的拔钉器造成的吧。」
我全都记得。行道树被剥掉树皮、机车的坐垫被撕裂、禁止进入招牌上的刮痕。
那些痕迹确实不是钝器能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