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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户高中的校舍在暑假也有开放,主要是为了社团活动,还有人来学校是为了用功,但人数不多。学校没有冷气,相较之下图书馆凉快多了,只要占得到位置的话。
八月八日。校刊社社员聚集在闷热的校舍里,包括高一的一畑、原口、江藤,还有新加入的两位新社员──棚田和沟渕,他们一定是被校刊社的奋斗感动了。
高二的有五日市和我。除此之外,还有社员们从朋友圈找来的七位援军,总共十四人,这就是校刊社今天的全部兵力。全部都是男生。
印刷准备室太小,又塞满了杂物,十几个人待在里面太挤了,所以我们聚集在走廊上,围成一个圈。
我没有开口,负责致词的是一畑。
「呃,今天就是决战之日。校刊社在五月和七月都抢先发现了火灾,却都被纵火犯逃掉了,如果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三次,那就太愚蠢了。今天我们一定要逮住纵火犯,让这一切都结束。大家一起加油吧。」
他的措词很温和,但语气之中充满了热情,其他社员都听得一脸肃穆,可以感觉到士气高涨。四月才刚加入、还不太管用的高一社员们也渐渐变得比较可靠了。
五日市接著说明具体的行动步骤。
「虽然我们想要逮住纵火犯,但是大家千万不要太冲动,能逮到人是最好的,不过纵火犯可能带了凶器,为了安全起见,只要能拍到照片就好了。所有人都有照相机吧?」
众人纷纷点头,可是校刊社里有数位相机的只有我和原口,其他社员都是用手机的照相功能来代替,找来的援军之中可能有人连手机照相功能都没有。纵火案都是发生在深夜,如果不是有闪光灯功能的相机,根本派不上用场,相较之下拋弃式相机还比较有用……
但我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五日市发下地图,分派每个人的监视地点。我静静地看著他的行动。
「还有,警察已经加强巡逻了,虽然我们是要解决纵火案,但警察不一定会接受我们的理由。五月有一个人被警告了,上个月高一的本田也被警察叫住,狠狠地骂了一顿。千万不要觉得事不关己。本田还算是幸运的,下次再被抓到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本田已经退社了,我没有挽留他。
五日市的说明透露这次的行动有危险,但社员们现在已经不怕那些事了。目前还留在社团里的,只有不会畏惧这些事的人。
他们会逐渐成长的。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想著。
我保持沉默是有理由的。
第一个理由是,我认为社长不应该下达琐碎的指示。人员布署图是我排的,不过分发和说明不一定要我本人出马。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想,是五日市不久之前说「这种琐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专心地写报导吧」。话说回来,影印机的操作方法、采购纸张、分发《船户月报》到各教室之类的事务都已经交给高一社员了,这当然是为了让他们学习,但五日市说不定误会我只是偷懒不想做这些杂务。事实上,五日市接下了那些琐事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我现在忙著思考。八月八日不只是决战之日。我一直在思考……我已经想了将近一个月。
对校刊社来说,七月是非常忙碌的。
依照惯例,七月一日要发行《船户月报》的七月号,我们身为学生,也得准备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接著在暑假到来的短暂时间之内要做好《船户月报》八月号,并且在七月的结业典礼时送出去。虽然日程非常紧迫,但我在这段时间依然不断地思索,拜此所赐,我期末考的结果简直惨不忍睹。
──Fireman是谁?
我不曾用心想过这个问题。高一的时候,我光是要把「下一个地点」刊登在《船户月报》上就搞得焦头烂额了,我心里想的只有要怎么说服堂岛社长,要怎么应付门地,要怎么摆脱学生指导部,至于Fireman的身分,我连想都没想过。
升上高二又当上社长之后,我最大的目标变成了拍下Fireman纵火的瞬间,如果可以,最好能亲手抓住他。因为我知道纵火犯会在哪里现身,再来只要逮住他就好了……反正只要抓到人就好,思索Fireman的身分根本没有意义。
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
Fireman是根据木良市的「防灾计画」来决定目标,因为只有「防灾计画」上的消防分局顺序和纵火案发生的顺序一致。由此可见,Fireman是可以拿到「防灾计画」的人,也就是消防员,或是排定防灾计画的市公所职员。我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帮纵火犯取了「Fireman(消防员)」的绰号。
Fireman都是在深夜出动,而且活动范围非常广。我记得曾经跟堂岛学长谈过这些事,我根据广大的作案范围判断纵火犯是开车行动的,但堂岛学长不认同,他觉得只要有脚踏车就行了。
总结来说,我对纵火犯的想像是「对木良市的消防体制心怀不满、想要挑战他们的人」。他满腔热血,忍受不了现状,所以才刻意纵火,以凸显消防体制的缺失。这就是我对凶手的侧写。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我的意见。我放下先前的侧写,重新思索Fireman是怎样的人……Fireman究竟是谁?
我不断地思考。
有人戳了我的手臂。我愕然转头,五日市小声地叫著:
「瓜野。」
十三名属下全都看著我。为了在今天逮到纵火犯,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的指示。
等我开口以后,计画就会开始启动。集合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地点是木良市针见町,每个人在地图指定的地方待命、巡逻、等待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