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而是叹了一口气。她这声叹气让我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这预感轻得若有似无,我只当成是自己多心了。
走下坡道。
我走近一看,就故作开朗地大声叫道:
「什么嘛!又没有坏得多严重。」
龙头和座椅都好好的,骨架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链条脱离了两段变速的齿轮,但这种程度的故障一下子就能修好。就算会被炼条油弄得浑身脏兮兮,只要小佐内同学愿意,我可以立刻帮她修理。坂上可能让这辆脚踏车淋了雨,整体车身有点脏,不过能顺利找回来已经很好了。
可是,小佐内同学的观察力比我更强。其实就算脚踏车的状态比现在更严重,我还是只能若无其事地大叫「什么嘛」。
小佐内同学的视线盯在后轮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后轮歪掉了,整个轮圈都扭曲了。我皱起眉头。看来得换轮胎了。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小佐内同学就先开口说:
「听说车子倒在路边,后轮突出到马路上。那人说昨晚开车经过时碾到脚踏车,所以今天早上才打电话过来。」
后轮的挡泥板上贴著颜色鲜艳的标签,上面印著船高的校徽,以及停车证的号码。
「不过,只需要换一个轮胎已经是万幸了。」
我用不自然的开朗语气安慰她,但她理都不理,而是用食指指著前轮。我本来觉得没有特别异常之处,但开口之前还是再仔细看了看。
「……原来如此。」
前轮也遭殃了,虽然轮圈没事,但有几根幅条歪了。这样顶多只是骑起来不太舒服,算不上严重损伤。
「用槌子敲一敲就能修好了啦。」
小佐内同学轻轻摇头。
「歪掉的部分是没什么,不过这是用脚踩的。」
的确,这几根幅条一看就是被同一个外力折弯的,而且上面还沾著泥巴。听她这么一说,看起来确实像是车子倒下之后用脚踩的。如果这是福尔摩斯的故事,应该可以藉著这些泥巴判断出坂上曾经去过哪些地方,但我还没有这种功力。
小佐内同学今天的眼力比平时更加犀利。她又指著自己的脚边说:
「是在这里踩的。」
以我的视力实在看不出那里有什么迹象,得蹲下去才看得清楚,但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蹲在她的脚前。我挥挥手要她退后一些,然后才蹲下。
「喔……」
人行道部分的柏油路面确实留下了轮胎痕,但是不太清晰。
小佐内同学把轮圈歪掉的脚踏车牵过来,放倒在地面,让后轮突出到马路上,前轮对准浅浅的轮胎痕。这么一来就看得出地上的轮胎痕是在践踏幅条的时候印上去的。
小佐内同学抬起头,用力咬紧她的薄唇,一副非常不甘心的样子。一想到她的心情,我就没办法继续装疯卖傻了。
彷佛是在找寻坂上留下的其他线索,小佐内同学继续细细地扫视四周,好像还不打算离开,所以我也默默地陪在旁边。小佐内同学握紧拳头。
过了一阵子,她用不带感情的语气问我:
「小鸠,你觉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东西会被弄成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样,所以我就不卖弄小聪明了。小佐内同学应该也明白……不,她自己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但她还是问我了,可见她的心情真的激动到很想明白事情经过,就算只是推测的也好。因此,我看看坏掉的脚踏车,然后转头望向坡道,回想著坂上昨天的行动。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挺明显的。我不再跟刚才一样假装开朗,而是用平常的语气说:
「这个嘛,我想应该是这种情况:
如同昨天看到的,坂上当时非常急,他匆匆爬上坡道,或许在中途勉强变速,以致炼条脱落。因为这山坡并没有陡峭到需要下来牵著车走。
正在赶时间,炼条却脱落了,坂上一定更焦躁吧,不过他并没有立刻丢下脚踏车。事情没有那么单纯,炼条脱落的脚踏车不能爬坡也不能在平地骑,但下坡时还是可以用。他一定是在坡顶骑上车,藉著下滑的力道冲下山坡。
从下坡结束到这里大约有五十公尺,脚踏车滑行到这里就变慢了,还不如用走的比较快,所以坂上丢下脚踏车。就是在这里。
在那之后,他把气出在明明赶时间却故障了的脚踏车上,说得更具体一点,他用力践踏车轮上的幅条。然后他就靠自己的双脚,往这条路跑过去。」
我转动脖子,彷佛要看穿自己刚才说的那条路的远方。
不过我随即发现,从国道转上岔路、翻过一个小山丘,这一带能看到的都是农田,还有一些塑胶罩温室和收纳农具的小屋。不远的前方有个T字路口,往右走会进入真正的山路,往左走则是要绕过一大圈田地,最后会回到市区。我因疑惑而闭口不语,小佐内同学接了下去:
「去哪里?该不会是要去种田吧?」
小佐内同学不屑而讽刺的语气让我感到心惊。她把手肘靠在今天骑来的苔藓绿脚踏车上,用三七步站著,嘴边浮现浅笑。刚刚被我抹去的不祥预感又出现了。小佐内同学原本就说不上是「表里如一」的人,如今她的态度更是令人害怕。我盯著她的侧脸说:
「小佐内同学,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急著上哪去?往左是回市区,往右是到山上,无论他要去哪里,骑脚踏车都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