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尾亮太一直认为,手足之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不,换句话说,其价值与其它的“感情”相比,稀薄得简直令人无法感受到。
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
没有兄弟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感受到手足之情。在逐渐成长、得到爱情之后,也依然无法理解手足之情。即使这样,人们同样能够构筑温暖的家,也不会因为缺乏这种爱而失去做人的资格。
这在动物界更明显。
亲鸟和雏鸟之间的爱是不可或缺的,刚出生的雏鸟如果得不到亲鸟的爱,就会饿死。明白这一点的雏鸟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兄弟变得衰弱,即使相安无事地迎来了离巢之日,在展翅飞翔之后,它们也决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只有搭档之间产生的情谊,才值得一生珍重。
足尾亮太没有兄弟。
可是,正因为知道手足之情是虚幻的存在,这十六年里,他才不会感到寂寞,或者羡慕别人。他反而要感谢神明,没有赐给自己那样麻烦的存在。
但在某一天,神明突然改变态度了。
突然出现在亮太面前的,是一名叫文伽的奇怪少女。她交给亮太的,是一封贴着黑色邮票的信。这是死者寄出的死后文。
寄信人的名字是新垣卓。
——他自称是亮太的哥哥。
***
下了公交车的亮太在陌生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他眼前的车站旁,有个屋顶铺着铁板的破旧接待所,从树荫中透出的阳光洒落在山间道路上。
“……应该是这附近吧?”
亮太用一只手拿着地图仔细查看,道路在前方岔开分成了两条。在山脚偏上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栋建筑,看来那就是目的地——曾经兼用做烧烤营地的火葬场。
亮太呼了口气,朝目的地走去。他的脑子里回想的,是卓送来的死后文上的内容——
“突然来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现在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请不要认为这是开玩笑,接下这封信吧。对亮太来说,里面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吃惊,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再读后面的部分。
请原谅我这么晚才做自我介绍。我叫做新垣卓。亮太,我是你的哥哥。
你一定会认为我在胡说吧。这一定是弄错了,我是独生子,哪有什么哥哥,你一定会这样想吧。
可是,我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在我们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不同的家庭当养子,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亮太,请原谅我一直没和你联系。由于各自家庭的关系,贸然声称是你的哥哥,恐怕会招来不好的结果吧。不过,到了这边以后,一切都变了,我想,你一定从这个叫文伽的少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吧,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前几天,我在海水浴场出事故死去了。我没有对你尽过半点兄长的责任,也没资格向你提出请求。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实现我的这个愿望。
我的葬礼将于明天举行,你能来参加吗?如果生前无法见面的弟弟能为我上一柱香,我就能安心地走向那个世界了。
葬礼举行的时间和地点都写在上面,我真心期待与十年未见的弟弟再会。”
……这简直是任性的请求。
这个叫卓的家伙是不是缺乏想像力啊,亮太愤然想道。通过死后文这种莫明其妙的存在,把我和现在的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事告诉我,并单方面宣称是我的哥哥,甚至说这个兄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被告知这些事的人的心情。他一定没在意这些事情,就像没人会在意体内大肠杆菌的繁殖情况一样。
不过,亮太并没有感到过于吃惊。实际上,在进人高中后不久,父母就把他是养子的事告诉他了。尽管没和他说他还有个兄弟,但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吧,要么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要么是觉得等亮太主动问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有个兄弟,又能产生什么改变呢?毕竟,亮太并不相信手足之情。你要自称是哥哥就随你的便,不过,我可没有扮演弟弟的义务,因为“我是独生子”这个观念,已经在亮太心中根深蒂固了。
想着想着,亮太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看了看表,现在正是葬礼开始的时候。亮太走向举行葬礼的大厅,推开门。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的,除了身穿丧服的人之外,还有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看来,他们是卓的同学。
尽管学校不同,亮太身上穿的也是制服。混进那群身穿制服的人中的话,他一定会被当成其他学校的好友,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吧。亮太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接受不必要的同情,他认为,和这些人一起上完香就赶快回家是最佳的做法。
为了不影响颂经,亮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到那群身穿制服的人旁边。
也许是觉察到亮太的气息,一名用手绢擦着眼泪的女生回过头。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这名女生一看到亮太就尖叫起来,不过,那种叫声并不是可爱的“呀”,而是“哇啊!”这种怪鸟一般的叫声。
悼念者一起好奇地回过头。
亮太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当场僵住了。
僧人们仍然若无其事地颂着经。亮太在想,这该不会是录音机播放的吧,不过,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没关系。
坐在最前列的少女站了起来。当看到少女的时候,亮太感到心潮澎湃。
用一句话形容,这位少女实在是“楚楚可怜”。纤细的眉目,娇小美丽的身体,梨花带雨的表情,与白皙细腻的肌肤搭配相宜,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就算亮太的视野只有3cmx3cm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