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真希不在旁边,让三月安心了不少。他脑中浑浑噩噩地听着还是一样爱扯东扯西的世界史;虽然昨天请假没上学,倒也不至于跟不上课程的进度。
看着窗外,自己的家就在远方。
在山的彼方遥远地那一端。
三月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一时想不起来那是谁写的诗,大概是海涅(崇注》吧。如果课堂上有教过的话他应该会记得,但就是记不起来,连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读过这首诗的也毫无头绪。
昨晚,他跟弥生自首了装病请假的事,结果非但没有挨骂,还被她夸奖了一番。
「偶尔也该装一下病才对嘛,不装才是有问题呢。」
弥生抽着香烟一派轻松地说道。我家母亲的思想果然是非比寻常哪,三月心想。
可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过去那么努力又算什么?他就是不想让母亲担心、想让母亲高兴才会这么拼命的呀。
「老实说,你最近的样子怪怪的,我可是很担心你喔?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拼命读书当然,你肯努力用功我是很高兴啦,可是小孩子就该像个小孩子,讨厌念书、贪玩,这才叫人放心嘛。」
弥生这段话让三月心中有些受伤。
小孩子。
我还是个小孩子吗?
就弥生的立场来看,三月的确是弥生的小孩没错,即便三月长大成人、值花甲之年,那仍是不会改变的事实。只是,三月不希望弥生是用「毕竟是小孩子」的角度来看他,他希望弥生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来看待。
记得和泉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小孩子。
那么,要到几岁才能成为大人呢?
三月每长一岁,和泉也同样会长大一岁,他们之间的差距绝无可能缩短。不管经过多久,对和泉而言,自己永远都是小孩。
小孩子就小孩子嘛,我才不要变成大人呢。
「可恶。」
他低声咒骂道。
该怎么做才能成为好男人?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尽管他学过四大文明、尽管外国人用英语问路时他能够对答如流、尽管对存在于大气中的分子结构,或是生命如何从地球诞生的过程了如指掌,唯独这件事他真的是一无所悉。
他希望弥生能正视他,也希望和泉能旨定他。
可是具体来说究竟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混蛋。
三月想起了父亲的事。
直到三月上了国中,在母亲房里发现了那张照片之前,他都不知道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弥生与一名陌生男子的合照,一看就知道是张年代久远应该是自己出生之前的照片。
三月向弥生问道:
「这个人就是我爸吗?」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弥生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他死了吗?」
从他懂事以来,便认定自己没有父亲的原因不外乎二种。
不是早就离了婚,就是已经死了。
只是他直觉地认为是后者;如果是离婚的话,应该还会有每周固定与父亲见一次面之类的机会才对。
但弥生摇摇头,说他还活着。
「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弥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
接着,三月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事。
读大学的时候,弥生遇见了父亲。她说他们彼此是一见钟情。
「大概是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吧。」
弥生自嘲般的微微一笑。
这段感情升温得太快,快得让她甚至考虑过毕业前就步入礼堂。
自认行事一向深谋远虑的她竟会如此轻率、却又幸福到无法自拔,然后在相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怀了他的孩子。当时两人还未结为连理。
结果她被父母亲狠狠地骂了一顿,甚至还说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对三月很好的外公,对弥生而言却是一位非常严厉的父亲。
「当时我甚至觉得,就算从此断绝父女关系也无所谓,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其它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弥生回忆道。语气听来有些怀念,也有些心痛。
不久,三月出生了,但两人还是没有结婚。个中原因也包括家人的反对,使得婚事一拖再拖。
就在三月出生后不久,父亲向弥生承认了一件事。
原来他是一名骗子。
「这原本是一场假结婚真诈财很好笑吧。」
因为赌博而欠了一屁股债的父亲原本打算骗走弥生的钱去还债,不料自己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