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买的锅子踢飞了。锅子被踢凹、飞离我的手,落在商店街的石头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就这样呆立在原地。
我正在走路。
蜷山的坡度突然变得陡峻。
就快到了,快到那个地方了。
十月四日的清晨——
朝露落在青苔上,不断想要攫住我和友彦的脚。有时我快跌倒了,友彦便扶住我;有时友彦自己也差点滑倒。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远处的大海在白亮的朝阳照耀下,眩目不已。
偶尔朝露会由群树鲜嫩的叶片落下,滴落在脸上、肩上、脖子上……
「怎么办?」
我低语着。
怎么办?
如果我们在找的东西,真的在那个地方,该怎么办……
「呐,友彦。」
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呻吟着。
「怎么办,友彦……」
啊啊!
「友彦,
昨天晚上,藻屑她说……」
「这个人生全是一个大谎言。
因为只是个大谎言,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海野雅爱在商店街中央踢飞我的锅子,让它凹了一个窟窿飞出去而激怒我的隔天,也就是十月三日礼拜六。这一天,藻屑终于来学校了,不过她还是迟到了,第三节课结束时,她才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今天差不多要放学了耶。我在休息时间走近她的座位这么说,她那张满是瘀青的脸笑了起来:「……啊哈哈。」
「那家伙是为了见小渚才来的吧。」
路过的映子站在藻屑左边厌恶的说。我隐约注意到映子在生气。好管闲事、爱听八卦、总是等待着惊喜,也就是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映子,将突然转学进来的艺人女儿海野藻屑,也就是所谓的惊喜,视为相当特别的存在。然而那个藻屑,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拼命黏着毫不亲切的山田渚,所以映子非常不高兴。刚开始,藻屑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认为那与我无关、且又不是实弹而全盘抹杀。然而,我现在已经无法像刚开始那样了。因此,在映子还打算要开口说些什么时——
「……映子,站在左边尽情说你想说的话很有趣吗?」
映子闭嘴了。然后她以过去未曾见过的冰冷眼神,瞪着我这个交情应该算不错、应该跟她很投缘的同班同学。刚才不谨慎的一句话,让我成了社交界的敌人。我虽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我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满身砂糖;手里所拿、眼里所见,全都黏答答的,让我应付不了。
第四节课就在一片险恶的气氛中结束,课外活动也结束了。这段期间,没有半个女同学来跟我搭话。不晓得是映子的命令?还是大家无言的共识?我不知道,总之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和今天早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我从座位站起身,映子突然从身后撞向我的肩膀,那股冲击力让我又坐回椅子里。我愕然看着映子佯装不知情走开的背影。环视教室,屏息望着这边的女同学们,同时移开了视线。
四周弥漫着一片不安定的气氛,仿佛奇怪的祭典就要开始了。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怎样都好,反正那也不是实弹。我又重新自座位上起身,然后,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之我走向角落的座位,接着——
「我们一起回家吧!」
对藻屑这么说。
那时候藻屑正仰着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喝着矿泉水,结果却被我的话吓到,像喷水池一样喷出水来。她将宝特瓶拿离嘴边:
「……呃,好啊?」
我们两人正互相点着头时,照理说已经离开教室的班导又回来了。
「喂,山田,你来教职员室一下。」
「欸……!」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一看到学生露出不满的表情,立刻就一脸狼狈相的班导,慌慌张张不断地说:「马上、马上。」我对着藻屑说:「好像只要一下下,你等我。」便无奈的往教职员室走去。
放学后的走廊上,学生们哒哒哒地慌忙穿梭。但是,愈靠近教职员室就愈安静,真不想进去……但我还是无奈的走了进去。几位老师仍在办公桌前工作,窗外的树木沙沙地摇晃着。
班导擦了擦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站在他面前,然后——
「关于升学的事情。」
「嗯。」
「你有拿到升学调查表吧?山田,你在那上面填了自卫队。你喜欢武器吗?老师我比较喜欢徒手的工夫喔!离题了,我不是要谈这个。山田——」
班导又擦了擦汗。功、功夫?
「那个应该是高中毕业后的出路吧?而且应该是进入防卫大学去当美女储备干部才对吧?山田你的成绩不差,不,也不能说非常好,应该算还可以啦……」
「不,我不打算上高中。」
「不行!」
班导突然叫了起来,害我吓了一跳闭上嘴。接着班导开始列举各式各样的例子;总之就先去念高中,这样子往后的人生才会比较轻松;也可以打工;或者是上夜校等等。尽情说完他要说的话后,他又缓缓说着:「对了,对了。」拿出写有我家族成员,以及家庭介绍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