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主动开口:「那张原声带看来不错,所以我也买来听了。」更不可能说想要看那部电影,甚至要她借我。
即使他能说出这些话,最后一定会演变成糟糕的对话。被讨厌的事实不会改变。
话说起来也还好。
没有特别希望受人喜欢。
……能登很想抓住那个戽斗表情的衣领用力摇晃并且大喊。当然实际上要他对那个最强最凶的掌中老虎这样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物理上来说也是办不到的事。
因为没有人知道掌中老虎去了哪里。
一套课桌椅从教室里消失,名字从点名簿上消失,到了现在,连置物柜也要被清空。她曾经存在的证据一一不见。
回到学校的高须龙儿没有说丧气话,只是带着微笑挥手;春田浩次骑着脚踏车去见女朋友;身为学生会长的北村佑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而我,能登久光只是在听音乐。
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环境一直在改变,而被抛下的自己独自听着耳机传来的声音。多余的人没有注意消失、流动、变化、诞生、不停发出巨响震动的世界,只顾着发呆。
「……我……」
增加聆听的曲子,增加喜欢的乐团,我喜欢这样的自己,也希望能够更了解音乐。可是我不了解朋友的心情,连怎么开口说话都不知道,甚至还老是说些没必要的话惹人生气。
「……只有我会这样一直下去吗……?」
只有我不懂世界的规则,但是一直假装知情。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的相当寂寞——这么一想,忍不住停下脚步。
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纷纷超越停在路中间的能登,嫌他阻碍通行。那些说个不停、配合时机露出笑容的家伙;互相拍打肩膀,一起跑出去的家伙;能登完全不懂那些同样年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在聊些什么,只听得到音乐。
可以拿下塞住耳朵的耳机寻问:「喂,你们刚刚说什么?」吗?或是假装全都听懂,学着他们动口、选对时机笑就好?可是大家看来没有假装,只是很普通地做着这些事。
到底大家是在什么地方学会这种应对方法?
我什至觉得干脆什么都不要看,只要有音乐流进耳朵,只要眼睛也能遮住,就能够忽略身为多余者的我有多可悲、多寂寞。
就能够不去看见看到我这张脸而不悦的僵硬嘴唇,以及冷漠转开的侧脸。
「……!」
「外面都听得见音乐,有够大声!你根本听不见我在叫你!你到底要开多大声啊!」
能登吓了一跳,忍不住推推眼镜。刚才在脑里描绘的雪白脸庞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扯下他的耳机。
「什……什么!?吓死我了,我吓了一跳……!」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说你的手套掉了!啊——早知道装作没看到就好。」
拿去。把手套递给能登的人是麻耶。手套似乎是在他没注意到之时从口袋掉落。深蓝色海军风外套的前襟塞着明亮淡褐色(用来向其他女生自豪:我最爱焦糖色~~)围巾,清爽的长直发垂在胸部下缘。麻耶不悦地站在那里。
突然从内心世界返回的能登无法好好说句话,只能一直盯着微微嘟起的淡粉红色光芒,无法回应。总之先接过手套。这时肚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真想死——
「哇啊——我肚子超饿的!你、你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面!?」
——真的好想死。
「……啥?」
「那个、就是刚才的声音!刚刚响得很大声的是我的肚子!我正好想要去吃拉面!啊,不过北村没有要一起去!啊,还是说北村不来,木原也不想来!也对!目标的大师不在,怎么可能和我去吃拉面!」
「……你打算找我吵架吗?」
好想死、好想死、真的好想死。
明明只是想掩饰肚子的声音……我到底在做什么!?真是的,到底在搞什么!?等一下又惹她生气了。
「不、那个,不是那个意思……」
麻耶皱起漂亮工整的浅褐色眉毛,瞪着把耳机线拉长又收回的能登,似乎马上就会转身说声:「看到你就烦!」然后走掉。
「……我想说的不是那个,呃、我现在正好……该怎么说……精神不稳定,我……」
「……为什么?啊啊,因为明天开始考试?」
不是不是。能登拼命摇头:
「高须正在清理老虎的置物柜……我连自己该不该帮忙都不知道就回家了……总觉得,类似的情况很多……就……」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十分莫名其妙。又来了,想说的事情无法好好说出口,干脆闭嘴好了。麻耶应该会说:「够了,怎样都好。」然后转身捂住耳朵。或许应该忘了拉面和精神不稳定,一辈子继续当个莫名其妙的多余分子,被人来人往排除在外。
不对,更重要的是——干脆当个完美的透明人吧。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注意,相对的也不会被拒绝,心灵不会受伤,更不会多事伤人。
可是。
「在哪里?」
「……咦?」
「拉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