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越过那条线咯。」
过了盛夏,季节进入初秋。
龙儿、你、你——穿着黑白条纹长袜的大河抖着嘴唇,战战兢兢想要靠近。
「你……如果那样做,你就……」
「别管我!」
龙儿把话说得很重,逼得背后的大河沉默。平常无论什么情况,强势的人总是大河,龙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为所欲为的大河老是口出恶言、使用暴力,高高在上的她时常以主人自居,龙儿则是纵容她的行为,甚至接受「狗!」这种叫法。
然而今晚不同。
「可、可是,龙儿……还是不行!拜托!别那样做!」
「……我已经无法停止了……」
「到时候事情将会无法挽回!你就回不来了!」
站在厨房的龙儿稍微转头。
大河身穿浅蓝色连身洋装,衣领和袖口有印第安女孩风格的刺绣,扎起的长发垂落肩膀,穿着黑白条纹五指袜的双脚站在榻榻米上。龙儿瞄了一眼苍白的认真脸庞,依然说道:
「……跨越那条线是指这样吧。这么一来就没有转圜余地、无法挽回了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的视线回到干净的流理台,决心没有分毫动摇,也不打算听从大河的劝阻。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龙、龙儿……」
大河插嘴也没用。
客厅和厨房之间的地板仿佛以结界隔开,大河想踏也踏不过去。龙儿浑身散发杀气——不,几乎可以说是瘴气或毒气,或许干脆称为虚无。没有恶意的纯粹「魔」气如同黑色火焰冉冉升起,充满高须家厨房。
那个漆黑身影再度转向大河,大河忍不住发抖。被黑色火焰笼罩的龙儿看着她,眼睛像是两个空荡荡的洞。住手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大河伸出的手反被龙儿抓住。
「噫……」
「大河,你也过来『这边』吧。」
一线之隔。
大河穿着五指袜的脚遭到拖行,无法踏稳榻榻米的她只能一步步接近厨房的木头地板,无力抵抗。
「不……不要!住手……我、我……!」
「帮帮我,大河……我们患难与共……对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如果真的动手,就没有退路——」
「我们早就踏上不归路了……我们……」
狰狞的笑容——龙儿嘴角有如被丝线拉起一般上扬,俯看大河的双眼射出水亮的光芒,手汗甚至沾湿大河的手。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大河脑内的电子广告牌闪过几个字。
(脸也很变态。)
「不、不不不、不要!我反悔了!不可以做那种事!」
「我就是要做。」
大河胡乱挥手想要甩开龙儿的手,但是龙儿的手完全没有放松。大河终于觉悟到已经无法阻止。患难与共——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必须越过那条线吗?只有这条路了吗?
「帮帮我,大河。你把今天煮好的饭分成一餐的份量用保鲜膜包起来。接着看情况,凉了之后就放进冷冻库。然后明天早上,我、我——」
龙儿的视线缓缓地由上而下、由下而上瞪视放在厨房调理台上的电子锅。银色的电子锅流下仿佛汗水的水滴……应该是洗碗时喷到的水吧……
龙儿入「魔」的起因,要回溯到几天之前。
***
升上高中二年级,自然会出现「便当集团」。
男生之间早就弥漫这种气氛。想要一个人吃饭就一个人吃,想要和谁一起吃饭,就随兴坐到对方的座位旁边,每个人都可以自行判断要在哪里吃便当。另一方面,女生很早就存在集团制度,每天都是固定成员围着固定桌子吃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男孩子才有机会优越地说声:「女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啊——幸好我是男生。」
在这种状况之下,龙儿、北村、春田、能登四个男生聚在一起吃便当并非偶然。因为北村一大早就热情邀约:「今天大家一起吃便当吧!」
「四个感情超好的GAYS聚在一起吃午餐~~!偶尔这样也不错~~!」
拨弄那头烦闷的及肩长发、连GUYS都不会念的人是春田浩次。
「啊!头发会掉进来……」
看到龙儿忍不住起身用双手护卫便当,蠢蛋春田有些悲伤地皱起眉头。「小高高……我的毛囊可没那么脆弱喔?」抱歉抱歉,我不一小心……龙儿的道歉无法抚平蠢蛋的悲伤。
「好了好了。话说回来,四个男人挤两张桌子实在有点挤。说要一起吃饭的北村大师人上哪去了?」
能登眨眨黑框眼镜后面的小眼睛,以水獭检查航道的表情环顾教室,正好看见北村抱着一大包东西从教室后门回来,还对伸长脖子等待的男生爽朗举起一只手:
「哟,久等了!」
「什么久等了,都怪大师太晚到,春田被高须伤害了。」
「话说回来,那包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