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害你,所以我也遭到天谴……从那天之後一直重感冒……发烧昏睡。」
因为退烧了,所以来见你——接下来的声音仍然沙哑。
「来见我……」
「嗯,我来是因为我想过,并且决定了。」
「这样啊。」
她听我的话想过了。
春田朝濑奈走近一步。
濑奈听话想过了。她想过,也承认画界线是个错误。为了好好分离,所以回到开启的窗子,打算取消春田无法跨越的那条线。
既然如此,我也必须做我该做的事。必须凝视取消的那条线前方——也就是别离的瞬间。不管心有多痛有多苦,仍然必须为了这次的再会、最後一眼的问候感到开心才行。
濑奈为了我,撤回「到此为止」的界线。可以稍微靠近一点,所以她来这里见我。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不就够了吗?救命的回礼这样就够,已经十分满足。
「……你可以和我去一趟大学吗?我不会再和亮辅冲突了。这趟不是去找他,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有个东西希望你能看到。」
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濑奈从口袋伸出双手,手上戴著与帽子相同的针织手套。这样子她就没办法勾住自己的手指,也不能偷偷解开立领学生服的扣子。
「YES!好啊!」
口罩底下露出愚蠢的微笑。
他要堂堂正正地以笑容迎接与濑奈分离的那一刻。
***
濑奈领著春田进入老旧的水泥大楼。爬上楼梯,打开二楼A室的拉门。
「……耶……原来是长号这样……真的好臭……」
「没办法,那是油的味道。忍一忍就习惯了。」
正方形的房间和数室一样宽阔。看来这里并非濑奈专用的房问,架子上杂乱堆放好几人份的画材和资料,看似个人物品的包包也到处乱丢。只是现在这里除了濑奈和春田之外,没有其他人。
一整面窗户没有铁窗也没有格子,只嵌著透明美丽的玻璃。灯光也很明亮,不像走廊上那么昏暗。不过墙壁和天花板还是很破旧,到处都是裂痕。地上踩起来黏黏的,露出的排气管满是尘埃。
「这里遇到地震一定完蛋!濑奈,那时候要记得从窗子逃出去!」
「嗯,知道了……哟、咻……」
春田环顾创作室并且担心地震的恐怖时,濑奈一个人从房间角落的架子,慢慢拖出一张等身高的巨大板子。
「我来帮你。危险危险!喔哇~~!」
「立在那边的墙边。」
好惊人……春田说完之後轻轻放手。放开後又说了一次——好惊人喔。那块像是板子的东西……是他不曾见过的巨大画布。
「……你说过想看我的画吧?这是我能够让你看的完整作品。」
「好……惊人啊!」
又说了一次。
不禁心想濑奈的纤细身体,到底哪里藏有画出这幅画的能量?颜料充满爆发力地勾勒出惊人的线条,仿佛嫌弃巨大画布太小一般狂乱激动,简直像是「舞动」。红色、橘色、紫色、深蓝色,这些色彩狂舞跳跃,破坏之後笑著玩要。我不跳舞—~~春田突然想起濑奈说过的话。当然——濑奈不需要舞动她的身体,她是能在想像世界里自由大胆狂舞的女人。
「濑奈,这个实在是,我……好感动!咻!继群马之後的冲击喔!」
春田转头看向濑奈,接著不解偏头。她似乎没听到春田的称赞。濑奈脸上仍戴著口罩,静静伫立当场,接著脱下双手的手套。
吓。春田开始感到害怕。
濑奈的十根手指相当惊人,上面全都戴著嵌有锐利石头的戒指,并且用胶带固定。小小的两个拳头马上变成手指虎。
「喂!?那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用这个,把这个——」
春田见到她举起握拳的右手顺势——
「……嘿。嗯,就是想这样。」
「呀啊——!」岔开双腿站在原地大叫的人是春田。濑奈用力挥下的拳头,在巨大画布中间偏低划破一道痕迹。「太好了,办得到。」濑奈点点头,接著是左手戒指拳。画布发出哭喊般的声音裂开,濑奈的拳头,撕裂濑奈用颜料画出的世界。
「等等等、住住住手、你在做什么!?真的真的真的吗!?好不容易画好的画明明这么漂亮!啊哇哇哇、唔哇啊!」
春田慌张狂跳,拚命捉住濑奈的肩膀,想要阻止她的破坏行动。可是——
「……没关系,我已经想过了,也想通了,所以这样就好,我想要这样。」
「啊哇哇哇……!」
濑奈光脚对著裂开的大洞一踹。「啪叽!」的声响,应该是木框折断的声音。春田已经近乎呆立原地,只能铁青著脸,旁观濑奈自暴自弃的暴力举动。可能自己也有些害怕。
「这幅画——」
啪叽啪叽!画布终於倒在地上。
「题目是『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