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奇迹似地挡住大河有如蛇一般从旁伸出的另一只手。双手紧紧交缠,并用全身体重将大河推开。
「站在这里想东想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啊!?」
不适合这个宁静住宅区的声音响起。
「话是没错!可是我有很多事要思考!」
「站在这边一直想,就能解决吗!?」
「不能!但是让我再稍微整理一下。」
啊啊啊——大河的嘴唇快速开阖。「咦!?」那个啊啊啊!「我不懂什么意思啊!?」我、啊啊啊——!
「说话啊!」
「……我!想借!厕所——!」
按下!听到真心的生理需求,龙儿的左手顿时失去力气,拳头的骨头在千钩一发之际正好压到门铃旁边的水泥墙。
「咿!痛啊啊……!」
「……啊——喔……」
呻吟的人不只龙儿。大河不知为何突然露出走投无路的表情,紧绷双颊放开手,呈现奇妙的半蹲姿势。双手像个人偶朝斜前方伸直,轻飘飘的身体上下摇动,似乎说出口后让感觉更加鲜明。大河露出突破极限的冷笑说道:
「……我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脱离眼前尿急的状态……」
「妳、妳……该不会已经……!?」
「……这个嘛……」
大河的声音愈来愈小。永别了我在社会上的生命,过去这些日子感谢你的支持——见到大河逐渐脱离现实,「够了,怎样都好!」龙儿只好以近乎自暴自弃的动作,以食指用力按下门铃。该说什么?该怎么自我介绍才好?泰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想做的事情真的能够达成吗?话说回来他们会相信我吗?再说,这个「高须」真的是泰子的娘家吗?一切想法在脑中急速运转,还有无数不顺利的情况也浮现脑海。到了这个地步,手指紧张到逐渐变冷。或许藉由「想借厕所」的力量按下门铃,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然而——
「喔、喔喔喔、不会吧……怎么搞的……」
「假的吧……」
他们又按了两、三次门铃,仍旧没人回应。假的吧!假的吧!大河像念咒语般说个不停。感觉里面不像有人,龙儿不禁俯视大河的脸。咒语不知几时变成「湖边吧」了(注:「湖边」与「假的」日文发音类似)。可是大河自己也没有发现,继续念个不停。湖边,湖边,湖鳖……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现在时平日里的下午三点,只要是有工作的人,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工作职场。我们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怎么办?好像没人在。」
「哇——」
大河从湖边归来。
「怎、怎怎、怎么办……我说真的,喂、妳有什么打算!?」
「唉哟,请您别碰我。」
大河的人格变了。
「呼哈哈,碰到会忍不住、碰到会忍不住啦,哈哈哈。」
「我们回头吧,回湖边……不对,回车站!不,半路有便利商店,我们快点回头!」
「不不不不能走了。」
「我背妳!全家就在那边!别放弃!」
「啊——哈哈,请您别碰我,啊哈哈——」
在寒冬斜阳照射下,两条人影在寂静的住宅区诡异仲长。精神错乱、边笑边轻巧乱窜的连帽短大衣少女,还有追着她的学生服嗜虐般若——世人想必避之唯恐不及。
「……」
「啊、抱歉……」
一名女士刻意绕过两人,走近高须家门。龙儿反射性地向她低头鞠躬。
她斜眼瞄了两人一眼,不难想象在质疑的视线里带有胆怯。没办法,龙儿和大河实在太奇怪了。龙儿很有自觉,把「湖边呼哈哈」状态的大河推到路边。他早有悲壮的觉悟,如果大河出事,只有自己支持大河、自己是与她携手同心的未婚夫。不过——
「……喔!」
「……边!」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叫声。女士吓了一跳,害怕地抖着肩膀,慌忙逃进打开的高须家门,正打算把门锁上。
「请——请等一下!请问!」
龙儿突然出声大叫。他瞬间看向大河的脸,大河也同时仰望龙儿的脸。对,就是她。
满街可见的深灰色羊毛长裤搭配慢跑鞋,身穿肤色的羽绒外套,手上拎着药妆店的塑料袋。尼龙包包也是到处有卖的普通货色,只有服装打扮感觉像是四、五十岁的「欧巴桑」。短发和格外细致的紧实肌肤,嘴唇也和年轻少女一样水嫩,脸颊充满弹性,有点婴儿肥——「遗传」两字突然浮现龙儿脑中。
这个人绝对是泰子的母亲。在想到的瞬间,两人的脸交叠在一起。眼型、两眼之间有些开的感觉,超乎巧合地意外相似。果然不出所料。
先开口的龙儿反而僵在原地,对方看着他的脸,原本打算逃走的脚步瞬间停住。我必须说点什么才行——龙儿吸了口气:
「能不能跟您借一下洗手间?」
「他是泰泰的儿子!咦!?现在提那个吗!?」
「咦咦……!?妳刚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