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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〇〇元的钞票刻意掠过两人伸出的手指,飘然飞落漆黑的河面。
桥上两人的手指空虚划过细雪飞舞的天空往下伸,只是已经看不见底下的河面漂浮任何东西。无论怎么哭泣、如何呼唤,河水永不止息,而且毫不留情。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
「……」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你你你这家伙干嘛一脸了然于心的冷静表情……这下子该怎么办!?」
「……」
大河抓着栏杆往下看,龙儿的姿势与在一旁大叫的大河相同。他并不是了然于心,而是愣住了。说不出话是因为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连想叫都叫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吗?
所谓的「天谴」?因果报应?
不断飘落的雪纷纷落入流动的河里。龙儿傻傻望着,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对于牺牲人生、生下自己并且抚养长大的母亲说出「那是错的」的罪有这么重吗?不过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不把我生下来才是正确的选择。我只是喊出事实,就落得这般下场吗?就该有这番遭遇吗?
不断说些华而不实的话,不断忍耐再忍耐,最后变成牺牲。如果不这么做、不对命运低头,我便无法活下去吗?我连公交车也不能搭吗?
有这么罪孽深重吗?
「到底该怎么办啊!?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大河不断重复这几个字,同时双手抱头摆出课堂上打瞌睡的姿势,趴在栏杆上。
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在动弹不得的龙儿身边,穿着雪白安哥拉外套的肩膀也屏息僵住。细小雪片不断落在她的肩膀、龙儿刚才帮她包住头和双颊的克什米尔围巾,还有流泄背后的卷发上,一片接着一片,无穷无尽。龙儿的羽绒夹克肩上、背上,还有脸上也满是雪花。
从河岸步道到大桥上。
神圣情人节的晚上八点。
白雪在夜空里飞舞,地上结起有如冰沙的薄冰。两人终于停下脚步。
看向大桥另一端──那里是普通的住宅区,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灯光全隔着白色雾气。在持续无声飘落的白雪隔绝下,无法抵达的大桥尽头,仿佛是遥不可及的世界。
没钱不能搭公交车也不能搭电车,哪里也去不了。或许是天气冷的关系,身体不停发抖。光是站在原地不动几分钟,关节已经冷到发僵。但是保时捷或许会趁他们两人站在这里时追上,不能继续发呆。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龙儿看向大河弯起的纤细背部,思考大河在想什么。不安、绝望、后悔──总之可以确定她正在诅咒自己的笨拙。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龙儿围巾守护的脑袋到了发抖的地步。其实她更想把头发抓乱吧?
「龙儿,怎么办?」
龙儿无法回答,只能呆立在雪中,连一句「妳想怎么做?」都问不出口。
问不出口是否因为这句话包含要大河负责的意思?我只是按照妳的希望去做、错不在我、我是个要女人背负逃亡责任的男人──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但是问不出「大河想怎么做」的恐惧确实存在,只不过龙儿害怕其它事。
龙儿发现自己只是拼命假装忙着逃跑,企图不去正视恐惧,因此不由自主绷紧背脊。
大河为了和自己一起逃离,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仅仅如此就能够百分之百确定她想和我在一起。但是问题是……
老实说,我很害怕。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当时大河的母亲出现,告诉我要带走大河时,我一心只想逃避。无论如何、不管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我都无法忍受与大河分开。没有大河的地方,我活不下去。就算问我原因,答案也只能等待事后再去摸索。在我决心舍弃母亲守护的高须家时,我的手握住大河,这是我真正的心意。
可是我不清楚大河怎么想,甚至可以说我根本不想知道。
其中的理由、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无法说出口、不敢正视。
「大河。」
都是因为我有预感这会造成血红伤口裂开。
每次不希望猜中的预感,往往都会发生。
「……走吧。不管怎么说,待在这里都不是办法。」
龙儿硬是挤出声音,再一次抓住大河纤细的手指。「走吧。」试图拉着大河前进。
大河的身体像钟摆般晃了几下。
「走……要走去哪里……」
晃了几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龙儿觉得预感愈来愈靠近现实。
龙儿感觉在开口之前,现实的轮廓一点一滴变得愈来愈鲜明。比方说大河身体的摇晃,还有最后那句现实的话语。大河舍弃栖身之处的原因、被丢在高须家隔壁大楼的原因,还有大河不愿待在母亲身边的原因,以及不晓得是否包含上述这几点,大河母亲要拆散我和大河的原因。
预感是正确的。
伤口──好可怕。龙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