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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啊!原来是你啊!妈妈的话还……啊?要我转达?才不要,这种事你自己去说啦。”
“真是没用啊!”对方咂嘴道。“什么?”边说边用力拉紧外套的带子,把风帽收紧。电话那头传来“pa——ni——!”——曾经只在姐弟之间流行的独特的“说话方式”又回来了。“我开玩笑的啦pa——ni——!”以前仅仅是这样充满紧张感的叫声就会让人哈哈大笑,但现在——
“话说回来,有事的话打妈妈的手机不就行了。”
“我打了但是没打通啊!”对着生气地回答的弟弟的声音,真想用更加火大的,更让人不爽的方式顶回去,但也只能隔着看不到对方的电话机用力咬紧嘴唇。
“我这里冷死了啊!白痴!因为你这种家伙的电话站在走廊里,简直让人火大!”
“那你用子机啊!”
“子机!?”
“你连子机都不懂吗!?”
“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啦!”
事实上,真是冷的要命。因为在被炉里把袜子脱掉了,所以现在赤着脚,而摆着电话的玄关前走廊上的地板的体感温度简直在冰点一下。更可怕的是即使是在家里,呼出来的气依然是白的。
“谁管你啊!bu——si——”电话那头这样回答道。这个混蛋!更加用力地把外套的带子卷在冻僵的另一只手上,背上的风帽被拉成了一团。
“等你下此回来的时候一定宰了……啊。好像是妈妈回来了。”
玄关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穿这外套,单手提着购物袋的妈妈回来了。
把电话递给她,就说了一声“碧”,对方就立刻了解是住在学校宿舍的弟弟打来的电话。
“喂——喂——!?”弟弟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烦死了,声音太大了……”
正要把购物袋放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妈妈的外套上粘着发光的微粒,一瞬间还以为是雨——
“……啊?骗人!”
光着脚冲向玄关。套上廉价的皮大衣,打开冰冷的铁质大门,冲到公寓的外面的走廊上,被外面简直像要渗到肺里的冷空气下了一跳。
真的有啊!
从四楼看下去的城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仿佛无数在夜空中飞舞的小小的羽毛,让人不知不觉忘记寒冷就这样走到外面去了。虽然雪在修学旅行时早就看厌了,但在自己平时居住的城镇上落下来还是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哇!……好漂亮!”
回房间给好朋友发邮件吧。下雪喽!你看到了吗?真的好漂亮啊!喂,到外面来看吧!你现在干什么啊?
“白色情人节……这样看起来简直就像白色节一样嘛!怎么说好呢。”
但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凝视着飞舞着雪花的夜空。像拍照一样从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组成的方框中看过去。
今夜是神圣的情人节。
这雪说不定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啊。为了让那些不敢坦白的家伙们,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从各种复杂的日常琐事中解放开来,上天展开了这纯白的天幕。
那就下个够吧!两手向更寒冷的夜空伸去。合上嘴,合上眼睛,也不去发邮件,我待在这里就好。五指展开来接收落雪的手掌,看上去又薄又小又不可靠。这双手所接触到的温度,至今仍挥之不去的各种鲜明的回忆,交谈时话语的记忆,感觉都随着蒸发的温度而升到天上去了。
然后变成水滴,又很快在云层中结成冰,再度降临到世上。这样就好。这体温就能从所有人的头上倒下来。连变成闪耀的钻石粉末的声音也没有——
“喂!姐姐!味噌味和酱油豚骨味哪个好?”
从玄关里探出头来的母亲手上咔沙咔沙地抓着冷冻拉面的袋子。
“……太浪费了,妈妈……!”
抱着头发出呻吟。真是的,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抓着前发,再次抬头看向飞舞着雪花的夜空。
说不定就是这种东西。结果这里今天晚上还老样子。把拉到底的外套的带子卷在手上,向夜空吐出长长的白气。下个不停的雪也好,这长长的白气也好,要是能成为隔开日常琐事的白幕的一部分就好了。要是能成为守护这世上某处终于能真心面对面的两人的如蛋壳般纯白的防御壁就好了。
如果两人独处,其他人谁也看不到的话,他们也一定会变得坦白起来,共同分享这秘密的时刻吧。
装作要返回妈妈所在的玄关,用力旋转上半身。双脚交叉再次面向夜空——对吧,世上的诸位!
在胸中吸进满满的冷空气,像是要吸引更多人的视线似的,夸张地张开双手。
“哪有给在拉面店打工的女儿吃拉面的妈妈啊——!?”
“你……别叫了……”
哈哈哈哈——大笑着,总算回到了漏出光线的玄关。
同一时刻,在视野之外的大桥上,一辆漆黑的跑车以宛如有生命般的流畅动作,在超过数量车的同时驶过了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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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的黑色汽车,看上去都好像妈妈的保时捷。
十字路口,人行道的一角。躲在已经关门的美容院招牌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等待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