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想这么说,不过我们真的很怪吧。我贫穷,你富有——境遇明明完全相反,得到的结论却是相同。”
“……为什么?怎么会?你不是想要就业吗?”
“如果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就业,我无法回答“YES”。或许单身就是明白这点,才会对我说那些话吧。可是现实状况就是这样,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挑选就业这条路。这应该是“正确答案乙吧?应该符合我的“打算”吧?”
自己试着说出口,才发觉这是不负责任的发言,也难怪班导会觉得不安。
我想或许自己打算将来在某天跌倒时,把一切怪罪於“因为当时只有这条路可以选!”
“因为当时我认为自己是为了泰子好,所以这样做没错!”——以这种方式逃避责任吧。
我觉得自己在前进之前,就已经先找好逃避的道路。为了泰子——这个理由当然不假,问题是我将选择“正确选项”的想法当成免死金牌,把自己摆在安全的地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全世界的人都会认为“高须龙儿的选择没错”“他是个好孩子”……我以能够带来如此结果的“正确选项”做为掩护。
事实上,龙儿很清楚自己只是缺乏勇气——没有勇气直视自己心中恐怖的空洞,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哪里也去不了的无力感。
当然也没有自信凝视自己亲手丢出的球会飞到哪里。话虽如此,但他并非丝毫没有任何畏惧,能将自己的未来舍弃在寒冬的天空底下。这就是龙儿。
“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快骂我吧,像平常一样毫不留情地骂我一顿。”
“你……”
大河没有骂他足狗、猪、虫、狗屎还是狒狒,只是闭上嘴巴看着脚尖低声说道:
“如果你那样叫没用,我又算什么……?”
原本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掌中老虎,此刻没有柜子可坐,只能低头看向窗外:
“你仍然看着前方,想着总会有办法、要想想办法。可是我……我连现在都看不见。”
大河的视线正在找寻不见踪影的纸飞机轨迹。寒冬的天空逐渐转暗,远处城镇一片昏暗,彷佛一波又一波直到海平面的海浪。
“我一直、一——直、一——直否定现在的自己。我一直思考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该怎么做才能改变?”
只有一个办法——大河站在原地念念有词:
“假如我的父母是很普通的父母……假如他们和普通人一样过着同居生活、假如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在现在的大楼,情况会变得如何?你觉得呢?”
大河背对龙儿,脸靠着窗户继续说下去:
“很普通的一家三口住在你家隔壁。我们很普通地在四月份成为同班同学。假如真是这样,我和你会变成怎么样?”
大河不断重复“很普通”三个字,听得龙儿一头雾水。接着他开始思考——四月时的他为了与栉枝实乃梨同班而欣喜不已,当时大家还误会他是不良少年,然后和大河相遇。
“……你应该还是会把要给北村的情书,放到我的书包里吧。”
“是吗?或许吧。”
“然后你会三更半夜跑来我家报仇……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唉,算了。总之你跑来我家,我们姑且算是达成共识之后,你就很普通地回家,很普通地……对喔,如果你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小孩,就不会做出跑来我家报仇这种事了。这么一来我不会认识你,你也不会认识我。”
或许这样你就不会喜欢我了——这句话当然没说出口。龙儿一边用膝盖撑起松脱的柜子顶板,一边这么想着。不过大河——“……果然还是普通一点比较好。”
以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说完,大河仍然背对龙儿。
“啊、有了!”
大河突然以想到什么玩笑的模样,用不像她的开朗声音高声叫道:
“我有想做的事!我想谈个普通的恋爱!”
“啥……?”
“喀当!”龙儿手上的板子发出声响,差点掉下去。
他连忙伸手扶好,却平息不了紊乱的呼吸。这家伙刚才说什么?她说恋爱?恋爱?也就是说——要和我谈恋爱吗!?
脑袋瞬间遭到重击,龙儿害怕地抬起脸看着大河。僵硬的脖子因为害羞而发抖。大河,你想做什么?你是以什么表情对我说出这些话?可是……“在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里成长,成为普通的好孩子,普通地和某人相遇,普通地加深感情,普通地……我想要和普通人一样谈恋爱!我想要喜欢上某个人,而且对方也喜欢我,然后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这样,只要这样——”
可是大河——“……只要这样就很幸福了。我想要谈个这样的恋爱。”
转身的大河看来似乎没有指明恋爱对象,一脸仿佛肚子不舒服的痛苦表情。这个表情不对吧?龙儿忍不住想要开口吐嘈。
恋洼百合一手拿着红笔,似乎正在改小考考卷。正当龙儿想出声叫她之时——“恋洼老师也来说说她!”
从面谈区采出头的学年主任抢先一步,让龙儿只能把话吞下去,稍微往后退。
“川嶋完全不听我说的话。”
“人家前阵子不是拒绝了吗—?”
喔!龙儿不禁睁大眼睛,以这对魔眼摧毁教职员办公室,在校内发动政变!从今天起我就是老师!当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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