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头喊叫的同时,龙儿以为自己摔到某个地方。
“喔!吓……吓我一跳……!”
惊讶地捣住嘴巴的手指不住发颤,手心满是汗水,嘴唇尝到一丝汗水的咸味。
是梦,刚才只是短暂的恶梦。
颤抖的不是只有指尖,还有吐出的气息和声音——高须龙儿全身上下如今都在剧烈颤抖。紧绷的肌肉无法放松,就像满身黏液的魔王快要撑破立领学生服之后变身。
幸好只是梦。可是怎么会——“……要、要不要紧?不管怎么样,先坐下再说吧,好吗?”
听到声音的龙儿终於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教室中间发抖,与讲台上的单身(30)恋洼百合对峙。其他同学则是不发一语坐在椅子上守护即将变身的龙儿。
“对……对不起!呃,我……睡、睡昏头了……”
龙儿连忙坐下低头掩饰火红的脸。真是太丢脸了。
结束一整天的课,迟迟不见班导现身的龙儿只记得自己累得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陷入浅眠、作了恶梦,结果在课后班会大喊同班同学大河的名字还站起来。
干出这种蠢事,不要紧吗?
“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
单身(30)的双手交握在V领毛衣胸前,莫名沉着地不住点头,以不像面对在课后班会打瞌睡学生的温柔声音说道:
“好朋友逢坂在雪山迷路,你的心灵受到创伤也是很正常的。”
其他同学也和班导一样温柔以待,没有对龙儿的举动落井下石。他们同时眯起眼睛认同导师的话,静静等待龙儿恢复正常。
坐在第一排的北村佑作转过身来“嗯嗯……”;坐在靠走廊座位的栉枝实乃梨也转过身来“嗯嗯……”:龙儿背后的春田和能登一定也在点头。只有坐在靠窗座位的川嶋亚美看着窗外佯装不知情。
“刚作恶梦的高须同学,明天别忘了交调查表喔。”
听到班导的话,龙儿才注意到在他睡着时,有份调查表摆在他桌上。上面写着:升学就业意愿调查表。
“之后将根据这份调查表内容进行三方会谈与分班。顺便再提醒各位一次,请大家别忘了交。听到了吗?”
在零零落落的敷衍回应声中,发出沉重叹息的龙儿双手抱头,像只烦恼的虾子弯着背凝视调查表。
谁有空管什么升学就业还是心灵创伤——
校外教学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初次挑战滑雪的肌肉酸痛早已恢复,剩下的只有回忆。开心、不开心、奸笑、笑不出来——然而在众多回忆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与逢坂大河有关的事。
她跌落到积雪的悬崖底下。
(好痛……)
在暴风雪里失踪。
(我摔下来了……好痛……)
太阳穴流着血,瘫软的脖子一片惨白。
(啊……北村同学?)大河把来到悬崖下救人的龙儿误认为是北村,在意识不清之时说道:
(我还是……)
“啊……”
龙儿不管问卷是否会被弄得皱巴巴,直接一头锤撞向桌面,发出巨大声响。其他同学全部当作没听见。
龙儿一边闻着桌子的味道,一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每次想起大河不小心说出的那段话,龙儿的脑中就会和那天一样刮起暴风雪。
我还是喜欢龙儿——大河如此说道的当下,正好被龙儿紧紧抱住。她错把龙儿当成北村,使得龙儿没办法当面指正这种一般人不会犯的错。好不容易攀上悬崖、能够开口发问时,大河已经被其他大人送到医院。
所以龙儿决定当成什么也没听见、决定假装下去救大河的人是北村,大河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大河的声音从此封印在龙儿刮着暴风雪的回忆(又名:精神性外伤)之中。
再说回来,问我是要升学还是就业?
你叫此刻仍然脱离不了一周前那场暴风雪的我,去想明年分班的事?明天的事?未来的事?要选择升学还是就业?
忘我的龙儿看起来有如服毒的鬼女。在这种情况下,要我怎么思考升学或就业——“呃、高须同学,要敬礼解散了喔?”
“喔……”
背后的女同学戳了龙儿几下,他才连忙抬头。其他同学都已经起立,只等北村下令对班导行礼。龙儿推开椅子起身,配合刻意不看龙儿的同学一起鞠躬。
班导走下讲台离开教室,2年C班立刻陷入放学的喧嚣,处处充满谈笑声。
可是在这片喧闹声中,见不到大河娇小的身影。
龙儿看着有如开了一个洞的空位,嘴巴瘪成へ字型。
大河将龙儿一个人留在暴风雪的世界里,以自身跌落山崖的幻影禁锢龙儿,自己却从现实生活里消失。她没有回家,在校外教学之后就没有回来。单身(30)表示大河的亲生母亲,带她回去之后,她生了场病,因此待在东京的饭店里休养。可是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无从得入知,大河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
龙儿的表情更加严肃,下意识地紧咬嘴唇,狠狠扬起三角眼瞪向大河的椅子。椅脚似乎在颤抖——应该是有人跑过附近的关系。
龙儿甚至怀疑大河会不会想起这一切了?事实上她的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