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仰望月亮,罪恶感就会油然而生。
‘人类这种生物——也在重复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吗?’
高司教无法摆脱这种预感。事实上,来访者的世界正迈向毁灭一途。
因为时间的流动方式大不相同,也许会是这个世界先一步毁灭——
但这个世界还有几千年、或是几万年、说不定还有几亿年以上的期限。
梅比斯等人的行动就像是放弃这时间,对想要保护人类的高司教等人而言是无法允许的。
“……现在只能寄望……”
高司教小声地低语。
如今,在拉多罗亚的无名氏们受到几乎瓦解的打击,能行动的人很有限。
首先是身为神柱守护者的北方民族,他们恐怕正在研拟再次袭击的对策。
如果高写给元首的信送到了,而且元首相信其中所写的内容,也许拉多罗亚的部队会出面阻止梅比斯。
另外,高司教还把信——
寄给“另一个人”。
那就是在佛尔南神殿结识的、拥有精湛剑术的四王子——
他现在的身份已是王弟。
他也以使者的身份来到这拉多罗亚。
考虑到其立场,高认为他不会有动作,也无法做出动作。
但即使如此——菲立欧还是会率领护卫的王宫骑士团来到“此处”。
这是高没有根据的直觉。
以阶下囚的身份而言,高司教只能等待——但是其他人一定会注意这异常变化的“前兆”。
在面临这异常变化时,要逃避或是要对抗,就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
高司教的胸口深处,突然有种嘎嘎作响般的异样感受。
夏吉尔人具有独特的感觉器官,可察觉御柱或神灵的异常变化。
那种感觉正告知他状况有异。
高.夏尔帕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一族的灭亡可说是必然的事,夏吉尔这个种族原本应该在更早以前就灭亡了。
但是,若是这个世界的人灭亡,就太令人遗憾了。
高.夏尔帕仰望窗外歪斜的月亮,胸口再度因罪恶感而隐隐作痛。
*
在会谈席间,乌路可顺利地发挥其话术。
刚开始她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倾听菲立欧与杰拉得争论的过程中,也渐渐习惯了现场的气氛。
现在她也可以坦然地接受议员们的视线了。
提出质疑的老年议员疑惑地开口:
“——那么,你是说吉拉哈人并不敌视拉多罗亚是吗?”
听见这充满敌意的问题,乌路可假装困惑地回答:
“老实说,吉拉哈的人民大多数都不在意‘拉多罗亚’的存在。他们并非轻视拉多罗亚,而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而已。双方之间并没有物资交易,国境又有山脉阻隔,就连使者的往来也是第一次——与其说吉拉哈人对贵国抱有敌意,不如说觉得贵国只是疏离而遥远的存在,这才是一般人的感觉。”
乌路可虽然带着微笑如此带过,但这番话却是对拉多罗亚的敌视政策最惨烈的讽刺。
她所面对的老议员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真的是如此吗?现在吉拉哈不是在国境附近集结了大量的战力吗?是不是想趁机侵略我国呢?”
乌路可悠然自得地凝视发问的那位议员:
“我国并没有扩张领土的打算。从索里达帖大陆以往的历史便足以证明,太过庞大的国家将会从内部开始崩溃。然而,如果受到攻击,我们便必须保护国家与人民,这才是‘国家’的本分。国家本来就必须随时维持保国卫土的力量,在得知拉多罗亚的动向危险后,自然就增加了国境相邻的西域战力。将防卫战力集中在情势紧张的地区,是身为执政者理所当然的义务。一般人民并不太了解拉多罗亚,但吉拉哈高层却已掌握到拉多罗亚对吉拉哈抱有敌意的状况。刻意制造空隙给来犯的对手,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她自己也觉得说得有点过分,但这问题可不能虚应了事。
议员也许是判断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稍稍改变了切入的方向。
“我能相信你这番话吗?现况是我们认为你们吉拉哈的士兵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将防卫战力直接转变为侵略的战力。”
“如果你无法相信我的话,那也没有必要刻意相信。因为如何评估我们的危险性,全看你们自己。”
乌路可明言。
然后她又下了赌注般说道:
“吉拉哈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进行着开战的准备,就算明天就开战,我国也能随时因应。”
这不当的发言让议员们听了一阵骚动。
刚才发问的老议员皱起眉头,瞪着乌路可:
“你是说,吉拉哈已经做好与我们战争的准备吗——?”
“是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