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雷.巴托鲁而言,这把冷枪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过了一会儿,杰拉得才又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判断吉拉哈危险,还有其他理由。前不久,从今年春初到夏天,东方‘阿尔谢夫’和‘塔多姆’之间曾有过短暂的战争。”
坐在乌路可身旁的紫发少年,眼神变得极为严肃。
他正是那“阿尔谢夫”的国王之弟。
对大多数议员来说,阿尔谢夫虽只是印象极为淡薄的遥远异国——但对杰拉得而言,这个国家却有好几个意义,它拥有生产“大地辉石”的佛尔南神殿,也跟拉多罗亚的敌国塔多姆是敌对关系。
因此,杰拉得才派遣了西兹亚和梅比斯等人。
“我也是前不久才获得关于这场战争的情报。这位菲立欧大人和乌路可大人是当事人,想必应该更清楚来龙去脉……”
杰拉得察觉这两个年轻人板起了脸孔,便在内心嗤笑着。
果然——这两位使者还是太过年轻了。
接着,杰拉得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好让大多数议院听得更清楚。
*
对于拉多罗亚的国家元首杰拉得.梅森,菲立欧有挥之不去的奇异感受。
(他就是梅比斯那群人的雇主……?)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但就算搞错,他也不像是个好人。然而事实上,他的眼神并不像梅比斯和西兹亚等人那样,会因做了坏事而感到快乐。
(这个人是个政治家。)
菲立欧有这种感觉。若要以阿尔谢夫的人做比喻,杰拉得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接近外务卿拉希安.罗姆。
表面上虽然沉稳,却不让对手察觉他心里在想什么,永远谨慎地选择要说的话——换言之,他具有出色政治家特有的精明睿智。
以希望开战的主战派政治家而言,他极为冷静。
而他用来打断乌路可与达古雷对话的切口,正是“阿尔谢夫”这个国名。
他以响彻室内的清晰声音说道:
“这位菲立欧大人和乌路可大人身为当事人,应该更清楚事情经过……但我们从逮捕的间谍那里听说,教唆塔多姆与阿尔谢夫交战的,正是吉拉哈高层。”
听见杰拉得此话,就连达古雷等人也说不出话来。菲立欧也差一点咂嘴出声。
——没错,塔多姆将领加尔拜和吉拉哈的卡西那多司教之间,曾有过秘密约定。
但是,“逮捕了间谍”这件事说不定是个谎言,杰拉得的主要情报来源应该是西兹亚和梅比斯。原本负责联系加尔拜和卡西那多的,正是西兹亚本人。
乌路可一脸苍白,菲立欧轻轻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那滑润细致的手指,如今正因紧张而显得僵硬。
——乌路可表面上无懈可击、悠然自得,但菲立欧却敏锐地感受到她的不安。
他们身处敌国,而且拉多罗亚议员都对吉拉哈抱有敌意。成为众矢之的,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言,绝对是沉重的负担。
乌路可想起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只能鼓起勇气面对现场。
杰拉得则以严厉的言词对这位少女说:
“乌路可司祭,你似乎曾反对这个方针?也就是说,你身为无视于首脑方针的非战派,结果还是无法阻止开战——我这么说,对身为使者的你也许失礼,但不知是否该将你的话当作是吉拉哈的方针呢——”
乌路可的脸色一沉。
听见这严厉的指摘,司仪拉杜卡插嘴道:
“元首!我们的谈话还没有进行到此。我们这次请乌路可司祭来访的目的并非交涉,仅只是交换彼此的资讯。事实上,她应该没有被赋予交涉的权利,而且我们也无意谈论此事。这个会议今后将会成为外交窗口——”
“——拉杜卡议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杰拉得那温和的声音,让菲立欧不知为何感到战栗。他的话里有着让听者退缩的魄力。
仔细一看,其他议员也一脸紧张,现场的气氛极为凝重。
但拉杜卡却毫不退缩,挺起胸道:
“失礼了。但是刚才同样打断谈话的您一样也很无礼吧?元首刚才所说的话,实在太过轻视使者的立场了。而且,您怎么能一开始就对其所说的话存疑……”
“那当然。在政治世界里,没有‘无条件信赖’这回事。尤其对象是危险的邻国,那就更是如此了。”
他说得极有道理。
看到拉杜卡毫无招架之力的菲立欧——在会席上第一次在寒暄之外正式开口了:
“杰拉得元首所说的没有错。”
一旁的乌路可不安地看着菲立欧。菲立欧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想都不用想,就自然而然地把应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的确,没有信赖的关系作为前提,便不可能相信对方的话。而吉拉哈与拉多罗亚之间有很大的鸿沟,不受信赖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我身为‘阿尔谢夫’的人,想要解开误会——”
菲立欧深深地吸了口气: